“……”
“小王子,不要怪我,好不好?”
他還氣鼓鼓的,但看著我溫柔的模樣,又有些氣不下去了似得,悶了好一會兒,才小小聲的說道:“既然你道歉,那我大人大量,就不怪你了。”
我立刻笑了起來:“謝謝你的大人大量。”
“那,你陪我玩兒嗎?”
“對不起,小王子,這一次我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現在不能陪你去玩兒。”看著他失望的低下頭,我說道:“不過,可以讓我的女兒,離兒和你一起去啊。你剛剛不是說,要帶她去騎馬嗎?”
他眼睛一亮,又抬起頭來,離兒卻有些不高興的嘟起了嘴:“娘——!”
“離兒乖。你不是也很喜歡小馬的嗎?”
“對啊對啊,我帶你去看小馬。”
“可是,我要照顧三叔!”
我和劉輕寒對視了一眼,他立刻說道:“三叔真的沒事了,離兒。”
“是啊,再說娘在這裏,三叔不會沒人照顧的。你去玩吧。”
“走嘛走嘛,那邊真的很好玩的。”
我們兩大一小三個人圍著她哄了半天,離兒也歪著腦袋想了半天,直到劉輕寒再三保證自己的傷已經不疼了而且我也會好好照顧他,她才終於勉強點頭答應,立刻被活蹦亂跳的央初王子高興的拉著跑了出去。臨出門的時候,這丫頭似乎還很不放心的回頭看了她的三叔一眼,劉輕寒微笑著朝著她擺擺手。
等到兩個孩子終於跑遠了,我再回過頭,就看到他臉上笑容盡褪,輕輕的捂著肩膀蹙起了眉頭。
我走到他麵前:“傷口還疼嗎?”
“好多了。”
“這一次,真是抱歉了。”
“夫人何須說抱歉?”
“我答應了要護你周全,卻——”
“我請夫人護我周全,說的是在西川境內,如今身處塞北,他們就算剮了我,也怪不到夫人頭上。”
我笑了一下:“大人倒是明理。”
“好說。”
“不過,”我話鋒一轉,目光帶著一絲銳利的看著他:“就算是在塞北,也沒有人能真剮了大人吧。”
他一怔,抬起頭來看著我。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他慢慢的微笑著低下了頭:“看來什麼事,都瞞不過夫人。不過我身為朝廷二品大員,如今深入塞北,就算帶一兩個自己的人也不足為奇。”
“是啊,這的確是不足為奇。那大人為何不開誠布公?”
“……”
“還是大人帶著人來,有什麼目的?”
劉輕寒從一開始的態度,算得上溫和,但現在溫和漸漸的消退,眼中仿佛慢慢的凝結了霜露一般,再開口的時候,連口氣也冷了起來:“這麼說起來,夫人對本府,也並沒有開誠布公吧?”
“什麼?”
我沒想到他居然“倒打一耙”,還沒回過神來,就看見他陰沉著臉色,慢慢的說道:“火燒皇帝的宮殿,是怎麼回事?”
“……”
我一下子愣住了。
這時,我才忽然想起來,之前洛什辨出他身份的時候說起了這件事。我不知道洛什是從何而知那麼多關於他的事情,但偏偏,千裏之外的洛什都知道,可他本人卻是一無所知!
我一時語塞,也不知該說什麼。
劉輕寒看著我的目光仿佛已經盯住了獵物的鷹一樣,原本平和的目光中透出了犀利,他伸手扶著床榻,一用力,肩膀上纏著的厚厚繃帶裏仿佛都浸出了粉紅:“為什麼那個王子會說我燒了宮殿?這些年來宮裏隻有一個地方被燒過,就是集賢殿,當初毀了我臉的那場大火!”
“……”
“為什麼他會這麼說?!”
“……”
“難道,當初真的是我燒了集賢殿,所以我的臉才會——”
麵對他咄咄逼人的追問,我一時間也有些亂了。
我從來從來不認為紙能包得住火,如同他的過去,就算他現在忘記了,不代表將來他不會想起來。如同當初的我,失憶後被裴元灝瞞得滴水不漏,不一樣恢複了記憶,想起了之前的一切嗎?
就算現在人人都瞞著他,不代表將來他不會從任何一點線索中找到,這一切遲早都會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一天。
可是,我沒有想過,那一天要這麼早到來。
我更沒有想過,告訴他那一切的人,會是我。
要告訴他嗎?
我曾經失憶過,我知道那種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的感覺,不僅僅是空洞,更是對一切的不確定、懷疑,從而產生無法抗拒的恐懼。那個時候,我多希望有人能來告訴我,我是誰,我做過什麼,我要怎麼做,才不會錯。
我該告訴他嗎?
聞鳳析說過,裴元灝下了聖旨,誰敢在他麵前提我,夷三族。這表麵上看起來是欺瞞了他,但其實何嚐不是他的一張保命符,如果他想起了一切,那麼他做下的那些滔天大罪必須要有人承擔後果,裴元灝又會對他做什麼?
裴元灝……會殺了他嗎?
想到這裏,我隻覺得全身都在發寒。裴元灝的手段,我早已經領教過了,我和他的感情已經被拆得支離破碎,我不能到頭來,連他,都保不住。
想到這裏,頓時心一橫——
“劉大人是不是太多慮了?”
他原本目光灼灼的瞪視著我,一聽到這句話,像是被人迎頭一棒打下來,整個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