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笑得眼角都滲出了淚,他才勉強停住,肩膀還在不斷的抽動著,而一抬頭看見我尷尬的臉色,急忙止住了笑容,卻還有些喘不過氣,半晌才輕輕的說道:“抱歉,我——”
我臉色有些難看:“你覺得很好笑?”
“不,我隻是——嗬嗬,離兒真是太好玩了。”
“她說要嫁給你,你怎麼看?”
“嗬嗬,夫人,小孩子的戲言,怎能當真?”
他說著,忍不住又笑了兩聲:“離兒這丫頭,真是人小鬼大,太會胡思亂想了。”
……
這個答案,正是我希望的。
裴元修說得對,劉輕寒是個大人,離兒的單相思對他來說連煩惱都稱不上,更不可能放任她的這種想法。離兒的一頭熱,熱不了多久。
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裏,反倒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像是苦澀?酸楚?
似乎感覺到我的臉色不大好看,劉輕寒慢慢的斂起了笑容,看了我一會兒,小心的說道:“夫人,是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
“夫人不會覺得我——?我對離兒可沒有——”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打斷他的話,看著他道:“劉大人覺得,離兒很可笑嗎?”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笑得那麼開心?”
“我——”他被我問得一時啞口,不知如何以對。
是的,人人都當她是玩,覺得她小,說出來的話也不用介意,反正她隻是個小姑娘罷了。
沒有人把她的話當真。
沒有人……
即使眼前,這個她一本正經想要嫁的人;時時刻刻,心裏都掛記著的人;看不到他,就連哭都不敢哭的人,也不認為那是真的。因為身份,地位,年紀,相貌,他們沒有一樣合適,所以不用別人阻攔,他自己就先把整件事當成了一個笑話。
隻因為他不信,所以別人的一切真心,就都不重要!
可是,拿什麼去和他計較?
所以她珍惜的,捧在手心裏愛護的,都是他不要的。
不管別人再如何努力,再祈求,隻要是他認為不可能的,他就會全盤否定。
他這樣做,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我依舊不希望劉輕寒和我的女兒有什麼可能,隻是——我疼惜我女兒的感情,她如此珍視,卻被棄若敝履。
那種感覺,我太明白了!
劉輕寒何等敏銳的人,他立刻察覺到了我心中的幽微思緒,沉思了一會兒,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臉色也多了幾分凝重,說道:“我明白夫人的意思。抱歉,我不應該像剛才那樣取笑離兒。”
“……”
“不過,夫人和本官都應該很清楚一點——我遲早是朝廷的駙馬。”
“……”
“但,我要娶的,是長公主,而不可能是離公主。”
“……”
“夫人要我怎麼做,我都會極力配合。離兒現在還小,不論身體還是感情,我這個做三叔的,也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
“我能做到的,也隻有這些了。”
“……”
我沉默的看著他那雙鄭重而清朗的眼睛,想說的話,該說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半晌,我露出了一個淡漠的笑容,說道:“也不勞煩大人多做什麼。大人就做好離兒的‘三叔’,就可以了。”
我的話音剛落,帳子被撩開,離兒從外麵噠噠噠的跑了進來。
“三叔!”
她快樂的聲音立刻將這個沉默得有些壓抑的帳篷裏填滿了,帶著一股濃鬱的鹹香味襲來,正是她手裏端著的滿滿一碗的熱湯飯,端到床邊高高的舉起:“三叔,你聞聞,香不香!”
是薛慕華之前就給火頭軍打過招呼的,特地打了野雞來熬湯給他做飯,也算是這個荒山野嶺裏難得的“特權”了。
離兒還是和之前一樣,莽撞的天真著,別的人看到她這樣有活力的女孩子,也許都會喜歡。可,在知道了她的心思之後,再麵對她的熱情,劉輕寒也難免有些不自在。他看了看一臉期盼的離兒,又抬頭看了我一眼。
離兒催促道:“三叔!”
他收回目光,對著離兒道:“嗯,真香。”
“嘻嘻,三叔你快吃,你吃了就不餓了,就有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