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助的看著他。
他雖然那樣衝動的衝上來,抓住我胳膊都手也那樣滾燙,可當叫過我的名字之後,他卻反倒僵了下來,甚至比我還更無助的看著我。
沉默了許久之後,他輕輕的說道:“青嬰,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要說那是你的錯……”
“……”
“你沒有錯,我也並不認為我做錯了。”
“……”
“青嬰,我的心,仍然沒有改變——你是我最愛的女人,也仍然是我的底線。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任何人!”
他這樣說著的時候,手微微的用力,我仿佛要被他揉碎一般陷落在他的掌心裏,微微的戰栗著,卻隻是看著他堅定的眼神,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說完那句話之後,他又沉默了一刻,然後慢慢道:“我隻是想要告訴你……”
“……”
“若詩她——”
他說到這裏,竟似也不知該如何再說下去,隻用力的看著我,那目光,明明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溫柔得仿佛水中輕擺的柔紗。
卻在這一刻,扼住了我的喉嚨,讓我無法窒息。
我說道:“你別說了。”
我掙紮了一下,他的手還是緊緊的抓著我,這一次我咬著牙,幾乎是拚盡最後一點力氣,從他的手中掙脫開了,後退了一步:“我,我不想聽。”
他的手伸向我,仿佛還想要抓住我,而我已經踉蹌著退了一步,又退一步,狼狽得幾乎要跌倒,對著他一直搖頭:“不要……不要……”
他的手僵在了空中。
我看著他熟悉的身影矗立在門口,搖曳不定的燭光在他的身後晃動著,仿佛此刻我和他都難以平定的心潮,比任何一次海上的風浪還要狂暴,甚至已經讓我分辨不清,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也許,感情,本來就分不出對錯。
隻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那麼痛苦。
我最後看了他一眼,然後慢慢的後退,直到離開了那房間裏透出的微弱的光線,陷入了周圍最深,最重的漆黑裏,然後轉身走了。
……
這個夜晚,過得很漫長。
也許是因為從他的房間離開之後,在漆黑的夜色中昏昏沉沉的不知走了多久,從視線到呼吸,全都染上了那種深重的黑,回到我的房間之後,我甚至沒有點燈,就這樣合衣躺下了。
眼中的漆黑,在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中,慢慢的褪去,窗外透進了乳白色的晨光,和淡淡的涼意。
我就這樣睜大了空洞的眼睛,一整夜。
懷裏小小的身體蠕動起來,我聽見了離兒黏膩的呢喃聲,低頭看她,隻見她亂糟糟的額發下,那雙眼睛慢慢的睜開,先是映著窗外的光,亮了起來,然後慢慢的抬起頭來看向了我。
對上我視線的那一刻,她驚了一下。
“娘?”
“嗯。”
“娘沒睡嗎?”
“……沒有啊。”
她愣愣的看著我,也不知道我說的“沒有”,是沒有睡,還是沒有沒睡,躊躇的還要問什麼,我已經坐起身來,一邊說道:“你今天不是還要去揚州嗎?那就趕緊起來吧。”
她又是一愣:“娘,你答應我去揚州了?”
我笑了笑:“娘什麼時候騙你了?”
她“哇”的笑了起來,一下子撲到我懷裏,我原本坐著已經感覺頭昏腦漲,這一刻她猛的撲上來,我再也隻撐不住,一下子倒在了下去,後腦重重的撞在了床頭。
“唔!”我痛得呻吟了一聲。
離兒一見我這樣,也給嚇壞了,急忙撐起身來抱著我,又是驚恐又是抱歉的:“娘,娘你沒事吧?痛不痛?”
我伸手揉了揉,隻淡淡的笑了一下:“沒事。”
她還心有餘悸的看著我,我撐著床褥慢慢坐了起來,雖然撞那一下不過是痛了就算了,但因為一整夜沒睡,昏沉的頭腦才是最讓我難受的,加上後腦那隱隱的痛楚,有些想要嘔吐。
為了不讓她愧疚,我忍著難受感,不動聲色的微笑著下了床,然後回頭看著她:“還不起嗎?不起的話,他們的船可就不等你了哦。”
離兒還是很擔心我,但看我微笑平靜的樣子,似乎也沒什麼大礙,這才放心的下了床,自己穿上衣服。聽到我們屋子裏的動靜,外麵服侍的侍女不一會兒也敲門進來了,送來了青鹽熱水和毛巾,我們兩洗漱完畢,我又給她梳好了頭,然後用過早飯。
時候差不多了,我便帶著她走了出去。
一出內院的大門,就看見裴元修站在那小橋上。
仍舊是一身白衣,周圍彌漫著還未退散的晨霧,氤氳著他那熟悉的身影。
不知為什麼,我的眼睛也模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