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離兒,大概就是這樣的。
想到這裏,看著她已經有了淺淺褶皺的眉心,我又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似乎是從這一吻當中汲取了一點力量和溫柔,她的睡容變得稍稍的平靜了一些。
但我的心情,卻平靜不下來。
太多太多的事,千頭萬緒,仿佛海上不停起伏的波濤,在我的心中湧動著。
裴元灝被刺,這件事就讓我感到極度的不安。
並不是他被刺這件事本身,而是這次行刺背後的隱患,到底是什麼人要來行刺皇帝?
我所能知道的,不過幾方麵。
第一,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刺殺他的人是金陵,也就是裴元修這一方的勢力。
但,這的確是最有可能的,畢竟這是裴元灝如此接近這個敵對勢力的時候,千載難逢的機會,裴元灝一死,中原大亂,擁有著前太子身份的裴元修絕對會成為這個天下最有實力問鼎皇位的人。
可是,這些日子裴元修絲毫沒有露出那樣的跡象,真的會是他嗎?
第二,也就是我的家族,西川的勢力。
但我總覺得,自從劉輕寒前往西川一行,之後吳彥秋去參加裴元豐的婚禮,西川和朝廷之間的關係進入了一個微妙的階段,非敵非友,亦敵亦友,在這種情況下,顏輕塵派人來行刺的可能性不大。
但,也絕非全無可能,而且——西川還有一個尚有勢力,並且時刻想要跟朝廷對決的顏老夫人薛芊。
第三,既不是金陵的勢力,也不是西川的勢力。
這,其實是最嚴重的情況。
雖然皇帝被人行刺這種事曆朝曆代都不鮮見,但真正能做到,並且靠近皇帝的並不多,這一次的行刺和裴元灝僅僅一樓之隔,甚至讓禮部侍郎吳彥秋冷汗直冒,對皇帝說出“危機重重”四個字,足見情況的嚴重。
而我立刻意識到了一批人。
這一次實行新政,被剝奪了利益,對朝廷敵視的豪強士紳!他們有權有勢,但正在被裴元灝奪權奪勢,就和我擔心金陵的勢力會刺殺裴元灝一樣,他們對這個不識時務的皇帝也必然是懷恨在心,欲除之而後快。
魏寧遠說得沒錯,這些人是不會忠君的,誰給他們利益,他們就跟隨誰,而同樣,誰剝奪他們的利益,他們當然就仇視誰,甚至——
如果,這一次行刺裴元灝的不是金陵,不是西川,那麼情況就真如吳彥秋所說,是危機重重了!
那,裴元灝遭遇的這一次行刺,到底是哪一方謀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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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半睡半醒的時候,天就亮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隻覺得頭昏昏沉沉的格外難受,但眼看著外麵晨光透過窗戶,將整間屋子都照亮了,離兒也打著哈欠,在我的懷裏睜開了眼睛。
一睜開眼,那清亮的剪水雙瞳似乎還帶著夢中的迷糊,卻也有清晰的渴求,立刻望向了我。
“娘……”
“離兒醒了,醒了就快起床吧。”
我拍拍她的臉,自己先下了床。
她頭發亂糟糟的坐在床上迷糊著,看了我好一會兒,才終於有些清醒過來,我又催促了她,她便聽話乖乖換好了我給她準備的衣服,然後下了床,不一會兒仆從們就送來了熱水毛巾服侍我們洗漱,精致的早點也擺了一桌。
我和離兒都沒說話,安安靜靜的坐下來吃東西,吃著的時候,就看見昨天那來跟我“通風報信”的侍女站在桌邊,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想要跟我說什麼,但又顧忌著我昨天的話,一直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