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剛剛我們的幾次交鋒——她是不是已經全都看出來了?
就在我心裏十分矛盾的時候,門口傳來了淒厲的慘呼。
我們幾個人都回頭一看,隻見那個侍女已經被打得披頭散發,臉頰高高的腫起,唇頰盡裂,鮮血沿著嘴角流了下來;而打她的那個侍女也並不好過,連手都打腫了,手腕甚至已經直不起來,手掌上一片鮮紅,都是被血染的。她看著被自己打得那樣淒慘的侍女,又是恐懼,又是驚怕,全身都在發抖,漸漸的手腳也都不聽使喚了,那一巴掌下去,直接將那個侍女打得翻到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
而她,握著自己那隻不停顫抖的手腕,看著那個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哭泣的侍女,完全動不了了。
看到這一幕,我的心裏暗暗一緊,但臉上還是一點表情都沒有,隻淡淡的別過眼,看到妙言也看著她們,我平靜的說道:“妙言,吃東西。”
她的小臉蒼白的,回頭看著我,但沒有說什麼,而是繼續拿起筷子吃她碗碟裏的菜肴。
這一回,韓子桐實在是忍不住了,道:“她們到底犯了多大的錯,要你這樣懲罰她們?!”
我淡淡道:“錯,是小錯,不懂規矩而已。但小錯不改,將來難免就要犯大錯了。”
說著,我慢慢站起身來,走到門口,那個握著自己被染得血紅的手掌,臉色蒼白還在發呆的侍女一見我走過去,就像見到了閻羅王一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另一個被打得滿臉鮮血的,也掙紮爬起來,跪在門口不停的磕頭求饒,我站在他們麵前,冷冷的看著她們,說道:“規矩是個好東西,它讓人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她兩人頭磕在地上砰砰作響。
“不要以為壞了規矩,就什麼都能得到了。”
“……”
“若要奢求什麼東西,先要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
“若自己有那個本事,還要看看,有沒有比自己更有本事的人。”
“……”
“有的時候,規矩沒了,實力就變成規矩了。”
就算沒有回頭,我也已經能感覺到身後的人臉色有多難看,甚至我都聽到韓子桐氣喘籲籲,仿佛懷裏窩著一團火的氣息,而這個時候,我又回過頭去,微笑著道:“所以,還是有規矩的好,不是嗎?”
韓子桐怒目瞪視著我,我隻看了她一眼,便避開了她的目光,看向了她伸手護著的,那個正伏在桌邊,不停咳嗽喘息的韓若詩。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韓若詩的肩膀單薄,趴伏在桌邊的時候,連後背薄薄的蝴蝶骨都高高的聳了起來,看起來的確是病弱不堪,仿佛隨時都要倒下。而且,她越咳越厲害,到後麵止不住了,熾胃扇肝的樣子把大家都嚇壞了,這一回她身後的兩個侍女也按捺不住了,急忙上前來,一個給她順氣,另一個則風風火火的跑下去,不一會兒送來了湯藥,護著她喝了下去。
一時間,這大廳裏又是一番手忙腳亂的忙碌場景。
我站在門口,冷靜而平淡的看著他們忙亂著,不一會兒,在他們的嗬護下,韓若詩的呼吸總算平緩了下來,隻是兩邊臉頰浮起了異樣的嫣紅色。她原本是病態的美人,臉色蒼白,如今帶著這樣的嫣紅臉色,也並不顯得健康,卻有一種別樣的孱弱和誘惑,好像讓人想要將她捧在手心裏嗬護一般。
但,我始終一個字都沒說。
在咳嗽喘息了好一會兒之後,她一隻手靠在桌邊,像是要撐著自己隨時可能倒下的身軀,另一隻手放在桌上,蒼白纖細的指尖微微用力的,握著她的酒杯。
我看著她掙得發白的指關節,和青筋暴起的手背,沒有說話。
半晌,她才抬起頭來,微笑著道:“讓姐姐見笑了。”
我也笑了一下。
但這一回,我的笑容沒那麼輕鬆了。
雖然剛剛,我借裴元修的勢壓了她們兩姐妹一頭,讓那兩個在我身邊動手腳的侍女受了罰,但說到底,也隻是我借力打力,沒有她們兩在這裏,那兩個侍女不會認罰,沒有裴元修,她們倆也不會被我借勢,我在這裏,其實仍舊是一無所有,站在下風,處在弱勢的。
如果她們真都要對付我,也實在不是一件太難的事。
韓若詩慢慢的坐直了身子,又朝著周圍的人使了個眼色,周圍的那些侍從侍女原本看著她們兩姐妹和我的明爭暗鬥,又看著那兩個侍女被我罰得如此淒慘的樣子,一個個都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一看見她使眼色,各個都像是得了大赦一般,慌忙的退了出去,隻有門口的兩個,因為我還沒發話,也不敢走,隻能繼續跪在那裏求饒。
這時,韓若詩道:“這麼說起來,姐姐是不願意讓公子納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