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雨,在這裏呆著無聊,我正在樓上想,若有熟人來這裏就好了,我可以訛一頓飯,卻沒想到,真的有熟人來,而且還是王老板。這一頓飯,我可算是找對人了。”
他立刻哈哈大笑起來。
然後,兩個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種鄉野小店的酒,幾乎都是自家釀的米酒,口味甘醇,後勁卻大,兩個人推杯換盞的喝了幾口之後,漸漸都感覺到一陣微醺,我看著王老板微微發紅的眼角,卻顯得格外清明的眼睛,微笑著說道:“說真的,上次跟王老板在海上相遇,我還真的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就能又見麵。”
“這也是鄙人跟夫人的緣分啊。”王老板笑嗬嗬的說道。
“是啊,我更沒有想到的是,王老板竟然就是我故友的夥計。”
這話一出,王老的笑容微微的僵了起來。
這,自然是接著之前,我們在海上分別的時候的話題來說,隻是,也許他沒想到,這麼久過去了,我還記得這件事。
但這件事,也是我們根本無法回避的。
沉默了一下,王老板微笑著說道:“看來,夫人果然認得金翹小姐。”
我也微笑了一下:“天朝的皇商,也隻有楊家這一家。”
“全賴天恩浩蕩。”
“那,王老板可知道,金翹小姐現在何處?”
“這個,鄙人不知。”
“這麼說起來,其實王老板也知道,金翹小姐並沒有死於當年的皇城大戰中?”
“此事,也已不是秘密。”
“知道她沒死,卻不知道她在哪兒?”
“小姐有小姐要辦的事,她的事也不是我們這些做活計的人能去管的。”
我沉默了一下,然後又笑道:“那王老板這一次去京城,可是要運送什麼貢品進京?”
“這一次倒並不是。”
“那王老板去京城是做什麼?”
“呃,是處理一些家事。”
“家事?”我微微挑了一下眉毛:“是王老板自己的家事,還是——”
王老板立刻笑著舉起酒杯:“不說這些,不說這些,夫人來,咱們再喝一杯。”
他,在岔開話題。
我的眼神微微一黯,眼看著他舉杯相邀,但我喝了幾杯之後,已經有些微醺的感覺,若再喝下去,隻怕難保清醒。而就在這時,旁邊的采薇上前一步,賠笑著說道:“王老板,我們家夫人前兩天有些著涼,不能再喝了。”
說著,又扶著我的肩膀說道:“夫人,您可要記得,忌口啊!”
她這樣一說,王老板便也笑了起來,說道:“到底這采薇姑娘伶俐。”
我也笑了笑,拍了拍她放在我肩膀上的手,道:“好,我不喝了。”
說完,又回頭對著王老板說道:“王老板,你們明天什麼時候啟程啊?”
“辰時。”
“那正好,我們也打算明天辰時啟程。”
“這樣,那我們就一起上路,夫人看這樣可好,也能相互照應。”
我微笑著說道:“這可太好了。”
說著,一陣酒意上湧,我微微有些眩暈的,用手撐住了頭,采薇急忙說道:“夫人,夫人你是不是醉了?都說了不要喝酒的嘛。”
她一邊說著,一邊扶我起來,對著王老板陪笑道:“王老板,我們夫人可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我送她上樓去休息了。”
“好好好,兩位請。”
我向他告了罪,便靠在采薇的身上,一步一跌的上了二樓,在扶著圍欄走回自己的房間的時候,我看了樓下一眼,王老板正沉默的坐在桌邊,手邊的那杯酒沒有再動過,隻是杯中的酒水映著燭光不斷微微的蕩漾著,仿佛此刻主人的心情。
我轉頭,回了房間。
眼看著我的臉頰一片酡紅,采薇急忙問店小二取了一盆涼水來,小心的給我擦臉,然後問道:“夫人,夫人是不是醉了?難不難受,想不想吐?”
我微笑著看了她一眼:“我的酒量,可沒有這麼低。”
見我還算清醒的樣子,采薇這才鬆了口氣,而我又笑道:“剛剛還多虧是你,要不然再喝下去,我不醉也得醉了。”
她立刻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她又看著我,一臉認真的表情說道:“夫人,這個王老板,是夫人的朋友嗎?”
“算是,我過去經營繡坊的時候,他可是一個大金主。”
“他是皇商?”
“他是皇商的夥計。”
“……”采薇咬著下唇沉默了一會兒,眼看著她的下唇都被咬出了引子,而我也看著屋子中央那盞搖曳的燭火出神,采薇小聲的說道:“那,這一路上給我們安排旅店的人,是不是就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