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一跳,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了。
南宮離珠還看著我,那雙秋水一般的眼瞳清淩淩的,絲毫沒有攻擊的犀利和還擊我的恨意,就那麼清清明明的看著我。
“不知這一次,顏小姐會在宮中停留多久?”
“……”
我僵在了那裏,而這時,裴元灝的聲音響起:“顏小姐,貴妃問你的話,你怎麼還不回答?”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南宮離珠,咬咬牙:“我與皇上事先約定,明日便要離宮。”
“哦……”
南宮離珠拖長了聲音,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頓了一下之後,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平靜溫柔的響起:“這麼說來,從明天開始,公主殿下身邊就沒有親人照顧了。”
我咬著牙,恨恨的看著她。
南宮離珠卻像是根本沒有看到我憤怒的目光似得,仍舊柔聲說道:“而顏小姐剛剛自己也說了,妙言公主所患的乃是失魂之症,若要撫平這樣一個病人內心的創傷,親人在身邊是最好的辦法。可顏小姐明天卻已經要離宮了。”
我的臉色鐵青,但她這樣和顏悅色,我也不能說翻臉就翻臉,於是也用平靜的口吻帶笑說道:“這一點,倒不勞煩貴妃娘娘費心了。民女雖然走了,但我想,後宮的娘娘們一個個宅心仁厚,必然都會多多的照料,看顧妙言公主的。”
“話雖這麼說,可公主金枝玉葉,後宮雖然人多,但人多也手雜,難免會有照應不到,更可能有差池的時候。到那個時候,苦的隻怕就是公主殿下了。”
常晴道:“這件事——”
話說到一半,她自己也頓住了,有些作難的看著我。我也明白她的意思,妙言進宮以來都不是她在照顧,現在她要開口,其實是沒什麼立場的。
不過,常晴想了想,還是柔聲說道:“這件事,自然也有處理的辦法。其實今日寧妃妹妹也在跟本宮提起妙言公主的病情,在本宮看來,寧妃妹妹對妙言公主也是非常關心的。”
話一提起寧妃,楊金翹立刻欠身站了起來。
裴元灝回頭看了她一眼:“哦?”
楊金翹俯身一拜,柔柔的說道:“回稟皇上,臣妾也的確有此意。”
“你也想要照料妙言公主?”
“是的。”
“為什麼?”
“一來,臣妾跟顏小姐乃是舊相識了,她的女兒就跟臣妾的女兒一般,臣妾一定會盡心盡力的照料妙言公主,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去傷害她,”說到這裏的時候,她的目光看向了南宮離珠,南宮離珠大概也沒想到會突然在這個時候殺出這麼一個程咬金,頓時臉色有些難看了起來,楊金翹又接著說道:“二來,臣妾入宮時間也不長,就被冊封為妃,卻實在沒有為皇上,為皇後娘娘盡過一點心意。所以,臣妾想要富養妙言公主,也是為了為皇上分憂。”
裴元灝聽了,倒也沒有太多的表態,隻輕輕的點了點頭:“難為你了。”
常晴說道:“寧妃妹妹有這樣的心意,本宮也實在深感寬慰。既然她有這樣的心意,那皇上,不如——”
她的話沒說完,南宮離珠就說道:“皇後娘娘,臣妾還有話要說。”
常晴的神色一怔,但也不好阻攔,隻點點頭:“妹妹有什麼話,就盡管說吧。”
南宮離珠說道:“寧妃妹妹雖然有這樣的心意想要照顧妙言公主,可臣妾看來,這樣還是有些不妥。”
楊金翹的臉色先變了一下,但她立刻換上滿臉的笑容,和顏悅色的說道:“姐姐認為不妥?是有何不妥?”
南宮離珠道:“妹妹畢竟年輕,一來,沒有為人母的經驗。”
她說到這裏,自己先停了一下。
其實這話是很有問題的,楊金翹沒有為人母的經驗,她南宮離珠也沒有,更嚴重的是——
她永遠都不可能有!
一想到這裏,我的心頓時沉了一下——她又在打這一張牌!
她的絕育,可以說是裴元灝心裏永遠的痛楚,也是他對不起她的地方,現在她表麵是說楊金翹沒有為人母的經驗,但這一頓,分明就是給一點時間給裴元灝,讓他意識到,自己也沒有為人母的經驗,自己絕育了,自己承受的這一切,都是在他的身邊遭遇的!
果然,一直平靜的裴元灝,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了起來。
周圍的那些嬪妃們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膽子大的交頭接耳,膽小的麵麵相覷,也都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南宮離珠的眼圈一紅,雖然沒有哭出來,但再開口時,聲音裏似乎也染上了幾分濕意,然後說道:“二來,妹妹新晉冊封,對宮裏的事隻怕也還不熟悉。要照料起公主來,恐怕沒那麼方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