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不要著涼了。”
“是。”
“朕走了。”
“是。”
我更把頭埋低了一點,感覺到他的目光注視了我一會兒,然後轉身走了。
留下袖子飛舞時,卷起的一陣風。
聽著他的腳步聲一直響到了台階下,我才抬起頭來,遠遠的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長廊的遠處,這才走到妙言的身邊,輕輕的抱著她。
這時,腳步聲又響起,抬頭一看,原來是玉公公走回來了。
他倒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驚著妙言了一般,看見我抱著她,然後微笑著說道:“姑娘,還要在這兒賞玩一會兒嗎?”
我搖了搖頭,他便說道:“那奴婢就讓人過來收拾,再送姑娘回景仁宮了。”
我牽著妙言走過去,問道:“公公,太師大人到禦書房,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嗎?”
玉公公打了個哈哈:“太師大人何許人啊,他老人家要談的事,怎麼會是小事呢?”
“那,到底是什麼事呢?”
玉公公抬頭看了我一眼,倒像是躊躇了一番,我立刻意識到,他從來就不喜歡我多去過問朝廷的事,過去每一次問他,也都被他斥責過。不過這一回,他倒沒有再責備我“多管閑事”,而是沉默了一番,才輕輕的歎息道:“太師大人也不知為何,年紀那麼大了,火氣還不小。”
“哦?什麼意思?”
玉公公說道:“不是說,當初的駙馬——就是那位劉——”說半天,他似乎也不知道應該如何稱呼,索性簡短的說道:“那個姓劉的,逃到蜀地了。”
我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怎麼突然扯到輕寒身上了?
急忙點頭:“是,他是去蜀地了。”
“他如今在蜀地,可富貴了吧?”
我淡淡的笑了笑:“要說富貴,怎麼富貴也貴不過天家啊。”
“這倒是,當初可是個駙馬爺,但如今——若再回京,那就是個階下囚了。”
“公公說這些,難道太師大人要跟皇上說的事,和劉公子有關?”
玉公公輕歎了口氣,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的心神立刻一緊,上前一步說道:“怎麼了?太師他要做什麼?”
正說著,那幾個小太監走了上來,要收拾這裏麵的東西,我便暫時不做聲,跟玉公公一起往下走,妙言也乖乖的被我牽著走在我們身邊,在狹長的長廊上,玉公公半側著身子,一邊領著我們往前走,一邊說道:“這件事,姑娘也要先有考慮。那位劉公子出事之後,朝廷中對如何裁定他的罪責是一直分了兩派,而太師大人在這件事上,自然是站了一派的。”
我立刻明白過來。
當初,常晴的流產,若說原因,是言無欲所說的食傷星衝敗,命中無子,但若論誘因,就是集賢殿的那場大火!
別的人也許不明白,但宮中的人都知道真相,那場火就是劉輕寒點的。
之前在揚州的時候,聞鳳析就曾經跟我說過,朝中有人要對他不利,他們能被委派到揚州,裴元灝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當時我就領會過來,他說的正是太師常言柏,而現在看來,劉輕寒在朝中的勢力已敗,常言柏也就不再顧忌了!
我不由的一頭冷汗,轉頭看著玉公公:“太師大人是要對付——劉公子?”
玉公公說道:“具體如何,老奴也不好多說。”
我的眉頭深鎖:“那,皇後娘娘呢?”
“皇後娘娘?”
“對,皇後娘娘是什麼態度?”
“嗬嗬,姑娘,皇後娘娘是後宮之主,她向來是不過問前朝之事的。”
“……”
這,當然是對的,但她不過問的話,太師再要做什麼,那就不受太多人控製了。
“那,朝中的大臣們怎麼看?”
“……”玉公公沒說話,隻輕輕的歎了口氣。
我的心微微的沉了下去。
我知道裴元灝對於他的臣子們,會用,但更防,當初申恭矣權傾朝野,未必不是他用出來的結果,但最後,就落得滿門抄斬,隻剩下申嘯昆那一條血脈留存於世。
而現在——
太師的勢力,莫非也如同當初的申恭矣一般?
雖然他沒有兒子,唯一的一個養子常慶也戰死在當年的東州大戰中,可他的門生遍布朝野,如果真的要推行一項策略,通過他們,是非常容易逼迫皇帝就範的。
問題是,常言柏現在,真的要這麼做了嗎?
回想起這些日子來,裴元灝對常晴的態度,和楊金翹的那句話——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我不由的一身冷汗。
就在這時,玉公公停下了腳步。
“姑娘,到了。”
我有些茫然的,抬頭一看——已經到了景仁宮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