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皇後的位置?!
一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撐在桌上的手下意識的一抓,將剛剛妙言寫好的紙一下子揉爛了。
對了,裴元灝若要廢掉常晴,必然是要找一個繼位者,他考慮過我,但說實話,我心裏很明白,這個位置對我來說沒有一點吸引力,甚至我連看都不打算看一眼,甚至——除了常晴,誰當他的皇後,也跟我沒關係。
可現在我明白過來,並不是沒關係。
南宮離珠不能當他的皇後。
否則,她就會成為這後宮的主宰,成為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到那個時候,我的女兒哪怕再不願意,也必須跪在地上喚她一聲“娘”!
腦子裏閃現了一下那場景,我立刻感到業火直往頭頂衝。
這個時候,素素和吳嬤嬤帶著妙言從內室裏走了出來,她已經換了一身衣裳,幹幹淨淨的,跑過來趴在窗邊一看,頓時“咦”了一聲。
回頭看著我:“娘,她怎麼不見了啊?”
我低頭看著她,全身都在發抖,聲音也微微的有些顫抖:“你,相見她嗎?”
“嗯——她好漂亮啊。”
“是啊,她很漂亮。”
“娘,她是誰啊?我聽見娘叫她貴妃娘娘,她是——”
“她是你爹的妃子,”我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平靜的說道:“還記得娘曾經跟你說過嗎?你爹離開了娘,是因為要去給別的人幸福。”
妙言愣了一下,我感到自己手掌下她猛地顫抖了一下:“是,她嗎?”
“是啊。”
說完,她就安靜下來了。
我也安靜了一會兒,然後低下頭去看著她:“怎麼了?”
“……”
她也抬起頭來看著我,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目光竟顯得有些混沌,過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沒什麼。”
我看著她小腦袋瓜又慢慢的垂下去,甚至是耷拉下去,輕輕的歎了口氣。
人,很難做到真正的放下,若非無愛無恨,也不可能利落割舍,妙言就算小時候懵裏懵懂的聽從了我的解釋,但現在,是她第一次清醒的跟自己的父親在一起生活,我也能感覺到她對裴元灝的那種依賴,她卻必須要麵對自己的父親要給別的人幸福,甚至那些人就這麼活生生的站在麵前,這種衝擊,都是她逃避不開的。
我也並不打算,再替她遮擋這些風雨,因為有些事,必須她自己去麵對。
比如——萬一真的有那麼一天,南宮離珠成為裴元灝的皇後。
她還能說出“我隻有一個娘”這樣的話嗎?
想到這裏,我也忍不住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時,吳嬤嬤走過來,看見桌上已經被我揉成一團的紙,輕輕的伸手過來拿過去,慢慢的展開,又給素素遞了個眼色,素素急忙把妙言帶開了,吳嬤嬤這才小聲的說道:“姑娘,貴妃娘娘過來是做什麼啊?”
我沉默了一下:“不知道,也許,是在示威吧。”
“示威?”
我轉過頭看著她:“嬤嬤,今天的親耕之禮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吳嬤嬤想了一會兒,說道:“我雖然沒見過,但聽他們說起來,事情還是很多的。皇上選的地就在郊外,光是這麼一大堆人走過去都要半個多時辰,那一畝三分地要耕完,也得一些時候呢。完了之後,還有敬天地的一些儀式……”
我皺起了眉頭:“這樣一弄,不得過午了才完。”
“過午能完,那就是順利的了。”
“哎……”
“完了之後,聽說皇上還設宴款待百官,就在大殿上,宮外的老百姓都要來看熱鬧,等到宴席完,那就是晚上的事兒了。”
“……”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
吳嬤嬤一邊理著桌上的紙,一邊帶著幾分怨懟的口氣說道:“姑娘現在想見皇上了嗎?既然想見,剛剛就該答應福公公,直接去多好。”
“……”
“有什麼話,當麵說也方便嘛。”
“……”
麵對她的抱怨,我哭笑不得。
要真說讓我跟裴元灝說什麼,還真沒什麼可說的,我自己也難以想象自己去對他請求不要冊立南宮離珠為後這樣的話,連夢裏都不會,而他——近來的表現都是屬意為我,我更不想去越這個雷池。
隻是,我現在需要想一想,如何將這件事處理得最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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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
我看著外麵的日頭慢慢的高升,在最頂點的時候,陽光灑在桌上,照在我白皙的手背上,也真的能感覺到一點點溫熱的氣息。
然後,日頭便開始慢慢的往西移動。
終於,我聽見遠處傳來了一陣鼓樂。
那聲音遠遠的傳來,傳到後宮的時候,已經非常的微弱了,但也是因為我這個院子裏太安靜了,我一下子就聽了個分明,立刻從桌前站了起來,睜大眼睛看著外麵。
吳嬤嬤他們也急忙跑過來,仔細一聽,她說說:“鑾駕回宮了!”
果然,那鼓樂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我幾乎算著他們的腳程,進入幾道宮門,然後應該要到大殿,裴元灝設宴群臣,但應該還要回宮來換過衣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