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也變得冷硬了起來。
“所以,你並不想要破除自己的執念?”
我淡淡笑道:“有執念,才需要破執,也許是民女悟得還不夠,民女真的沒有覺得,自己需要破執。”
“你自認沒有執念嗎?”
“要說沒有,那也是打嘴。民女過去的確有過許多執念,但年歲一長,馬齒漸長,就也漸漸的淡忘了,如今所執著的,惟有一件事。”
“什麼事?”
我轉過頭去,透過珠簾看向躺在床上,睡得呼呼的妙言,他的目光一閃,也順著我的目光看了過去。
我說道:“治好妙言的病,讓我的女兒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長大。”
“……”
“如果這樣的執著,陛下也認為要改,那民女……”
這一次,我的話沒說完,他一下子伸手接過我手中的茶杯,但也許是他有些控製不住力氣,拿得太用力,杯子裏的茶水都溢了出來,灑了我們兩一手。
剛剛才加了滾熱的水進去,這一下潑到我們的手上,頓時燙得我微微的瑟縮了一下,但裴元灝卻一聲不吭,隻是眼睛微微的發紅了,瞪著我,我急忙鬆開手,看著他的衣襟上也被濺上了茶水,急忙說道:“民女這就讓人進來給陛下——”
一邊說著,我一邊轉身要往外走,可“更衣”兩個字還沒出口,手腕就被抓住了!
那是一隻濕漉漉的,還帶著滾燙溫度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之後用力一拽,我被他一下子又拖回到了他的麵前,踉蹌著靠進他懷裏。
頓時,我的心跳也停住了。
我看到了他漆黑的眸子,也能感覺到他沉重的心跳,明明是我被他抓住了,但此刻,他的目光,他的呼吸,卻仿佛他自己才是一隻落入了絕境的困獸。
“皇帝陛下!”
“顏——輕——盈!”
他低頭看著我,漆黑的眼睛裏映著我倉惶的樣子,咬著牙,一字一字道:“你還要朕怎麼跟你說!”
“……”
聽到這句話的一刹那,我的腦子裏也有了一瞬間的空白。
呼吸,也窒住,不知是因為此刻的驚慌失措,是被他的目光所懾,又或者,因為他的胸膛那樣劇烈的起伏,如同重錘一般擊打著我的胸口,他的那隻手還抓著我的手腕不放,用力的捏著,而另一隻手,也用力的捏著那隻茶杯。
我不知道,到底是我的骨頭會先被他捏碎,還是那隻茶杯,會先被他捏碎。
痛,慢慢的遍布了全身。
他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你還要朕怎麼跟你說!
這句話說完之後,他自己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就這麼閉緊了嘴,用力的看著我,而我的目光,也被他擭住,一時難以掙脫。
怎麼說?
我沒有想過這件事。
我既不想聽他的任何說法,也不想得到他的任何解釋。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夜的佛經會讓他想到了破執,會讓他想到放下,可是真正的放下是什麼?不是在倉惶之中抓到另外一個,破除了一個執念,卻有了另一個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