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現在這麼說,是不是已經晚了。”
“我這半生,隻清楚的知道自己愛上了她,愛過她。別的人,該怎麼去愛,怎麼是愛上了,我,真的不懂。”
“我也以為,自己不必懂。”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我都淡淡的微笑著,也毫不意外——他是皇帝,他能真心去愛一個女人,已經是難得,至於那個女人是誰,隻能說是前世有緣,今生注定。若說南宮離珠,是她陪著他度過了早年最難的那段歲月,也是她陪著他同生共死,甚至是她,在生死邊緣的那一刻拉回了他,其實仔細想來,在他們的感情裏,我是一個不應該存在的人,我曾經對他的所有的期盼和妄想,對那個女人來說都是不公平的,甚至也是一種無形的傷害。
他愛她,並沒有錯。
隻是,若再要讓他懂得如何去愛,那的確,怎麼聽起來都像是天方夜譚,荒謬至極。
他是皇帝,他隻要讓後宮的女人雨露均沾,隻要懂得賞賜和恩寵就夠了,至於愛——他,不用,更不必去懂。
就在我這麼想著的時候,他又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可是,朕現在,懂得一些了。”
“……”
我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到他慢慢的抬起頭來望著我,那雙眼睛在漆黑的夜色裏熠熠生輝:“朕,也想懂。”
“……”
“朕,想要好好的補償這些年來,你受過的那些苦。”
“……”
“朕也想要學著,好好的對你。”
“……”
“好好的愛你。”
“……”
我沉默著看著他。
這樣的夜,這樣的安靜,在我們的周圍形成了一個看不見的界,也許也隻有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他會把心裏的話第一次掏出來,而我也敢對他說過去從來都不敢說的話,誰知道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來,照到他的臉上之後,我會看到什麼表情,又會麵對什麼樣的未來。
這一刻,也許隻有這一刻。
我垂下眼,平靜的說道:“陛下,這與我無關。”
果然,我聽到了他的呼吸一窒。
是抽痛的感覺,那一窒之後,就聽到了他急促的呼吸聲,好像一隻手在用力的撫平肌膚上的傷痛一樣,那麼急促。
過了不知多久,那急促的呼吸聲才慢慢的平複下來。
他開口的時候,聲音裏多了幾分酸澀,卻意外的,沒有一星半點的怒火,仿佛還帶著一點苦澀的笑意:“朕知道,與你無關。”
“……”
“你變心了。”
“……”
“朕,就算管得了天下,卻管不了人心。”
“……”
“朕沒有辦法,命令你回心轉意,也沒有辦法強迫你把心放回到朕的身上。”
我在心裏輕輕的笑了一下。
其實,這原本就是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隻是對於皇帝,對於他這個位置上的人來說,不會懂,也不容易懂。從小到大,許許多多的東西他都太容易得到了,所以得到,成了理所當然,而有人不給,就會觸怒他。
回想起當初,我出宮的那一刻,那一天他的暴怒和我的絕望,是直到現在都曆曆在目的。
但,也過去了。
現在的我,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毫無自保能力,隻能聽憑天上安排的嶽青嬰,而他,此刻也明白,皇權可以強迫一個人,卻無法強留一顆心。
這個時候,我還是想挽回一些,畢竟我和他就算感情上無法複合,但畢竟還有一些其他的事可以一起做,於是我輕輕的說道:“但陛下可以得到民心。”
他輕笑了一聲:“輕盈,民心和你的心是不一樣的。”
“……”
“朕想贏得天下,但不想輸了你。”
“……”
我的呼吸一緊,頓時全身的肌膚都緊繃了起來,像是一隻受到了驚嚇,將全身的刺都豎起來的刺蝟一樣,緊張的看著他:“你——你想幹什麼?!”
“不過你放心,”他又立刻說道,聲音甚至刻意的溫柔了下來:“朕說過不會再傷害你,就真的不會。”
“……”
你不傷害我,但你有太多的辦法給我誅心之痛。
也許,是因為靠得太近,也許,是因為他這樣緊緊的抱著我,我的心跳和每一次悸動都被他清楚的察覺到,這一刻,仿佛我心裏所想的也被他及時的探知,他抬起頭,目光灼灼的望著我:“是真的。”
我看著他,輕輕的搖頭。
他說:“你不信我?”
“信與不信,都不重要了,”我淡淡的垂著眼睫:“剛剛我已經說過了,這,與我無關。前塵往事對我來說早就已經結束,過去了的,就是回憶,回憶裏有甜有苦,有喜有悲,但無愛無恨。過去,也是改變不了的,所以我不會再花任何力氣在過去,將來未發生的,才是我要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