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錦宏這一招,的確打得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沒有想到,我處處防著他,防著後宮的眼睛,不讓那三個太醫離開宜華宮,甚至在今天封閉宜華宮,不允許南宮離珠出現在這裏給他們透露真實的消息,反倒因為這些舉措,而被南宮錦宏“倒打一耙”。
有的時候,真相越是模糊,越是讓人感到不安。
他抓住的,就是人的這個心理,這些朝臣的,雖然有分黨結派的,但對於裴元灝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知道得並不清楚,南宮錦宏把我的行為這樣說出去,無疑讓他們的猜測都忘最壞的方麵去了。
這樣一來,不亂,也得亂!
這一刻,我的腦子裏飛速的轉著,想要找到他話裏的漏洞,或者我還有什麼餘地可反擊的,但他似乎也很清楚我在想什麼,根本不給我任何機會,又上前一步,對著常晴說道:“宜華宮發生如此異狀,可皇後娘娘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更是連進入宜華宮一步去探知真相都沒有。皇後娘娘,皇上的安危,難道可以如此馬虎嗎?”
看來,他倒是一步一步,先把我推出來,然後再逼問常晴,這樣一來,我們兩個人不管誰在群臣麵前說話,都不足采信了。
就在這時,朝堂之上,響起了一陣咳嗽聲。
所有人都被這咳嗽聲吸引,轉過去,就看見在人群中最不起眼的地方,傅八岱正捂著嘴用力的咳嗽著,而他身邊的査比興則老老實實的扶著他,一隻手輕輕的抹他的後背幫他順氣。
過了一會兒,他的咳嗽才停下來。
南宮錦宏一直看著他,這個時候臉上浮著一點淡淡的笑意:“傅大人,傅大人似乎有話要說?”
這個時候,傅八岱眨了眨渾濁的眼睛,笑嗬嗬的說道:“老頭子了,眼睛瞎了,耳朵也聾,隻聽你們一會兒一個‘龍體欠安’,一會兒又是什麼‘如臨大敵’,皇上的病到底如何,怎麼反倒沒人理會,更沒個主意了?”
南宮錦宏被他說得一愣。
的確,他雖然剛剛在問裴元灝的事,但說到後麵,話鋒已經完全轉向攻擊我和常晴,對皇帝的病情,反倒隻字不提了。
這,也就難免讓人不多想了。
不過,南宮錦宏倒並沒有慌亂,隻是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是啊,下官馬虎了。”
傅八岱也並不接著這話繼續說,而是轉向了我這邊,慢慢的說道:“那麼,皇上的病情,到底如何呢?”
我的臉色微微一沉。
已經要到這個時候了嗎?
這個時候,我已經不能再隱瞞了,如果還要隱瞞,那麼以南宮錦宏的心思,他的下一步一定是安排進入宜華宮,親自探視皇帝的病情,那樣一來,我們反倒陷入了被動;但承認皇帝的病情,或者說讓所有人意識到,皇帝在短時間內大概是沒有辦法清醒過來,處理朝政,這樣的話——
我看向傅八岱。
他是瞎的,自然看不到我的眼神,而他身邊的査比興,也一如既往的冷靜,還對我笑了一下。
“……”
我別無他法,隻能輕輕的說道:“皇帝陛下他——他——”
常晴這個時候連呼吸都屏住了,一頭冷汗的看著我,而其他那些文武百官也都目光灼灼的盯著我不放。
“他現在,正昏迷著。”
我的話音剛落,甚至不等我緩過一口氣,整個大殿哄的一下子鬧了起來。
我一下子經曆了剛剛常晴所經曆的那樣,如同千夫所指一般,那些朝臣們頓時跟被捅了窩的馬蜂朝著我這邊指點著,大聲的嗬斥著——
“什麼,皇上昏迷了?!”
“怎麼會這樣的?”
“皇上平日又沒有什麼大的病痛,怎麼會突然昏迷?”
“一定是有人要加害皇上!”
最後這一句話不知道是誰說的,但“加害”兩個字立刻像是投入湖水中的一塊石頭,將整個大殿都震得蕩漾了起來,那些人像是被針紮了一般,全都鬧了起來。
“對,一定是有人加害皇上!”
“否則皇上不會這麼多天都不露麵。”
“一定要嚴查,嚴查!”
聽見那些人的聲音,這一次常晴反應得很快,立刻上前一步,對著那些人厲聲說道:“你們在胡說什麼?!剛剛本宮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皇上是龍體欠安,昨天貴妃也親眼見到了皇上,是她勸皇上休息的。現在你們要說有人謀害皇上,難道謀害皇上的人是貴妃不成!”
她這句話雖然是斥責那些官員,但話鋒顯然已經轉到了南宮錦宏身上了。
這一下,大家也都僵住了。
不管南宮錦宏跟南宮離珠私底下到底因為什麼事而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了南轅北轍的態度和做法,但在所有人的眼裏,貴妃仍然是南宮錦宏的女兒,如果事情牽扯到了她,那麼對南宮錦宏而言,就不能不小心了。
所以,那些吵吵嚷嚷的聲音都慢慢的平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