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回過頭來看著我,我卻沒有看他們,而是對著那台階上,緊閉的大門,門後仿佛有一個人影閃過。
我大聲說道:“我是顏輕盈!”
頓時,周圍都安靜了一下。
然後,就看到大門慢慢的打開,一個人從門後走了出來,竟然是一個集賢殿的學子,平日裏的廣袖寬袍被他用幾條布帶係緊在手腕和腳踝上,顯得格外的利落,手裏握著弓箭,謹慎的看著我們:“是顏師姐嗎?”
“是我!”
那人似乎也鬆了口氣,急忙對著伸手招了招手,然後下了台階朝我們走了過來。
我招呼著身後的人不要亂動,再一看,台階上那幾道大門紛紛打開,十幾個學子從裏麵走了出來,都和他一般裝扮,領頭的那個走到我麵前來,是個極清俊,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年輕人,額頭上也滿是冷汗,一見我就對著我點頭行禮:“顏師姐。”
“傅大人呢?”
“老師在後麵的藏書閣裏,讓我們在外麵守著。”
“守著?”
我往前麵不遠處的藏書閣看了一眼,這裏離藏書閣的距離不遠,但中間有大殿,有後殿,還有周圍蜿蜒的小路和數不清的草木叢,看起來倒也顯得格外的幽深,我立刻明白過來:“他讓你們保護藏書閣?”
“對,”那學生點頭道:“老師說了,別的東西都能丟,藏書閣裏的東西不能丟。”
我忍不住在心裏笑了一下。
這位老先生,他所看重的,和世人所看重的,終究還是不同。
不過,還好的是,這裏的人都還在,而且據我所知,他的傳道授業並不僅限於書本上,儒門六藝中的“射”就是此刻我們最需要的,從剛剛那學生射我的一箭就可見一斑。我急忙說道:“你們這裏有多少人?”
那學生道:“近百人。”
“都在周圍嗎?”
“是。”
“那就好,你把他們都叫出來,在前門聽命。”
“什麼?”
那學生愣了一下,又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師兄弟們,這些人也都有些遲疑:“可是,老師是讓我們保護藏書閣啊。”
我怒道:“能守住集賢殿,難道還護不住藏書閣嗎?如果被那些人進來,放一把火,你覺得藏書閣能獨善其身?”
那學生一見我生氣,立刻嚇了一跳,大概也想起了當年集賢殿的那把大火,急忙點頭,但又有些猶豫的:“可是老師——”
“他眼睛瞎了,管得到外麵嗎?如果真的出了事,讓他來找我!”
那學生聽我這麼說,也不再猶豫,急忙收起弓箭:“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告訴他們。”
說著,他轉身就要往回走,而其他那些學生也就都留在了我的身邊。
我突然又想起什麼來,問道:“對了,査比興呢?”
“查師兄?”那幾個學生麵麵相覷,都搖搖頭:“沒見他。”
“沒見他?他出去了?”
“不知道,從外麵出事一開始,就沒有人見到他了。”
“你見到他了嗎?”
“沒有啊。”
“……”
我略一遲疑——
之前,我將言無欲的道館和集賢殿定為宮裏最安全的兩個地方,自然是因為這兩個地方都有兩個“高人”在,言無欲能保住太上皇,而査比興就能護住集賢殿,但我沒想到,査比興竟然不見了!
他去哪兒了?
就在我思緒一亂的時候,旁邊的聞絲絲已經焦慮的看著我:“顏小姐,那我們呢?我們該怎麼辦?”
我回頭看著她,又看著那些驚魂未定的人,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定了定神,然後說道:“你們,都往大殿裏麵去,就在前麵。”
他們一看,也不管什麼,立刻一窩蜂的朝著那邊走去。
當抬著裴元灝的軟椅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看到南宮離珠還一直跟在他旁邊,她那隻已經被鮮血染紅了的手緊握著裴元灝的一隻手,沒有人給她止血,那鮮血就在兩個人的手中不斷的往外湧。
我看得眉頭一皺。
而她,蒼白著臉,就像是沒有感覺,被裴元灝牽著一樣,慢慢的走了進去。
我原本想要叫住她,但又猶豫了一下,而這時,守在大門那邊的禁衛軍有幾個人飛跑進來,氣喘籲籲的說道:“顏小姐,你趕快出去一下。”
我回頭看著他們:“怎麼了?”
“你,快去看看。”
“……”
我心裏疑惑,他們守衛大門,讓我過去幹什麼?
這樣想著,但也沒有遲疑,轉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