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點了點頭:“好。”
然後他便說道:“繼續說你剛剛說的事。你的信不見了,依你猜測,是哪一路人拿走了那封信?”
“如果就這麼猜測的話,哪一路人馬都有可能,甚至也有可能是宮裏的任何一位娘娘,任何一個宮女太監,但如果把事情倒著看一遍,可能答案就比較清楚了。”
“你說。”
“拿走那封信的時候,知道我會在短期內離開京城,也知道我的目的地一定是西川,才有可能在沿途設伏。”
裴元豐慢慢道:“南宮錦宏。”
我點了一下頭。
他又接著說道:“他拿了那封信,知道你會回西川,所以在這一路設伏,那麼他也一定知道,你回西川之後,會參與到這一次競買礦山的事情裏。”
“可是我想,他沒有那麼大的膽子,跟著我一路入川。再說,在那邊有輕寒,輕塵,還有西山書院派來的人,如果他真的一路跟著我,早就被他們發現了,不可能還能由著他跟到這裏來。”
裴元豐沉默了一會兒,說:“如果,不是他呢?”
“……”
“他拿到了信,知道了信裏麵的消息,然後告訴了別人。”
這個“別人”兩個字,他稍微加重了一點口氣,也讓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抬眼望著他的時候,他的目光顯得越發的凝重起來:“然後,這件事也許就跟他沒有關係了,而是其他的人在跟蹤你,或者說——”
“可是,怎麼會呢?”
他沉默了一下,說道:“每逢春夏,三江大壩都會開閘泄洪。”
“這我知道。”
“那一段時間,江麵上往來的船隻會很亂,沒有辦法像平時查得那麼嚴。”
“……”
“如果真的有心要混進來,是有可能的。”
“……”
“你覺得呢?”
“……”
“會是——他嗎?”
這一刻,我的呼吸和心跳都有些亂:“我不知道……”
裴元豐看了我一會兒,一言不發的站起身來,我抬起頭來看著他像是轉身要離開的樣子,問道:“你要去哪裏?”
他已經走出了一步,背對著我,沒有回頭,隻悶聲悶氣的說道:“我派人到周圍去查一下。”
“……”
“如果真的有人潛進來,看看能不能查出什麼蛛絲馬跡。”
“……”
“我先去了。”
說完,也不在說什麼,幾步走出了這個小小的庭院。
我坐在樹下,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心裏還是有些說不出的難受,更有些壓抑,裴元豐的猜測不算是證實我的猜測,因為在這之前,我的心裏似乎也一直有這麼一個影子,但我不知道的事,這個影子會不會變成真實的,一個具體的人。
真的,是他嗎?
而我更不敢想的是,如果,真的是他,怎麼辦?
裴元豐現在出去查,如果他的人馬真的在附近找到了那個人,他要如何麵對這位“二哥”,我,我又該如何麵對他?
我不能去想,我也想不出來。
許多事過去了,如果不去想,或許一切都可以當沒有發生,就這麼讓它塵封起來;但如果一旦提起,可能連自己的記憶,都不能跟自己相安無事。
素素站在旁邊,一直安安靜靜的陪著我們,這個時候走過來,輕輕的說道:“大小姐,你說的其他的事我都不懂,但是,你該吃點東西了。”
“……”
“不然,肚子會疼的。”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桌上那些缺了角的糕點,不知為何,笑了起來。
我一直都覺得,素素是我身邊所有的人裏,最簡單,也最直接的一個,不管人在紅塵裏如何掙紮,但她總是最不聲不響,卻最腳踏實地的走進自己的生活裏的人,即使這個時候,她也在這樣做。
於是,我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
還是沒什麼胃口,味同嚼蠟,我還是勉強自己吃了半塊,隻是往下咽的時候有點困難,便拿起茶杯要喝水。
素素突然說道:“這杯茶哪裏來的?”
我喉嚨裏還哽著半塊糕點,混沌的道:“讓她們送來的。”
“我不是說了嘛,我沒試過的東西,大小姐你不能用!”
她說著就從我手裏搶了過去,我哭笑不得,剛剛我都已經喝過了,哪裏還需要她來幫我試的。
不過已經來不及阻攔,她捧著茶杯就喝了一口。
大概是有些急的關係,她那一口基本上就喝了半杯,自己都不好往下咽,半天才哽下去。
我望著她,笑著道:“沒事了,現在可以給我了?”
她眨了眨眼睛,還是有些“餘怒未消”似得,一邊將茶杯遞給我,一邊說道:“我說了,沒有我試過——”
說到這裏,她突然停下了。
我看著她眼睛一下子變黑了,手一鬆,茶杯跌落下來,“哐啷”一聲在地上摔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