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說,阿藍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不著邊際的樣子,但她看問題往往看得到最深的地方,說話做事,也總是一針見血。
她把眼下我最該去想的事情,提到了我的眼前。
我要怎麼做。
阿藍說道:“劉輕寒把他的家業都交給你了——雖然是暫時的,門主一定能夠救活他,但這段時間,還是需要你去幫他打理。他之前跟你說的那些,你會按照他的話去做嗎?”
“……”
我沒有說話,而是陷入了深深的糾結裏。
正常情況下,接手了他的家業,當然也應該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況且我自己也很清楚,他要做的事在目前這個環境下來看,是最正確,也是最值得去做的了。
可是,要讓我去做……
說實話,我還沒有做好這個心理準備,從一個旁觀者,或者說謀劃者,去變成一個實施者;更何況這件事不是做生意,也不是隨便的一個命令,而可能是一場千裏之外的戰爭。
感覺到了我的遲疑,阿藍說道:“你還在猶豫,是嗎?”
我看著她,也並不遮掩,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她歎了口氣,然後說道:“我知道這種事要讓一個女人來做,的確不是很容易的,但你要知道,如果你不把握住時機,也許將來你要做的,比現在要做的更難的多,那個時候,你再無能為力,也要繼續下去。”
我微微蹙眉,看著她。
她對我點了一下頭。
這一回,我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一些。
我不知道現在是深夜的幾更,但感覺上,應該是夜色最深沉的時候,四周萬籟俱靜,天上除了星光,其他的地方都黑得像一層厚厚的幕布,有一種夜色凝固在周圍的感覺,也是這種感覺,讓人覺得最難以衝破,甚至窒息的壓抑感。
過了許久,我才慢慢的說道:“藍姐,你要知道,雖然我會去接管輕寒的家業,但做這件事也不是我一句話就能成的。”
她微微蹙了一下眉。
我說道:“西川的確有天險作為依憑,易守難攻,這是蜀地在中原戰火之外能夠獨善其身的原因,但是,曆朝曆代,蜀地被攻陷的情況也並不鮮有。我看過史書上有一場戰役,中原的軍隊滅後蜀,就滅得相當容易。”
阿藍沒想到我突然跟她說起這個,也有些愕然的:“哦?”
“中原的皇帝隻派出了兩路兵馬,一路從鳳州自北南下,拿下劍門關,成都的大門就已經打開了;另一路從荊州走水路東進,過了三江口,也就打開了巴蜀的東門。”
“……”
“蜀地,如果堅守不固,也並不是一個固若金湯的地方。”
“……”
“如果依照劉輕寒所說,兵出三江口,的確有可能牽製住江南的局勢,可是蜀地內部呢?”
阿藍愣了一下,終於聽出了我話中的重點:“你是擔心,會有人從北路進軍蜀地?”
“從鳳州。”
“鳳州?”
她皺著眉頭,好像想起了什麼,一下子睜大了眼睛看向我:“你是說——”
“對,陝西。”我平靜的說道:“我們在入川的路上,你從南宮錦宏的手下救下了我,但其實那個時候,是我剛剛去見了西安府的布政司,因為山西的林勝拿下了兵權之後,並沒有直接往京城打,而是掉過頭來打潼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