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土為安。
這四個字讓他猛地一震,立刻停了下來。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的時候,眼睛還有些發紅,我也紅了眼角,輕輕的又重複了一句:“入土為安!無畏叔,你已經埋了它了,難道還要把它挖出來?你要這樣對它嗎?”
“……”
“無畏叔,西川那麼大,你偏偏到了這裏;來這裏的人那麼多,偏偏是你收拾了這個廟宇,埋葬了這尊像,這是老天在安排啊。”
“老天,在安排……”
“是啊,”我說道:“老天安排你,埋葬了這尊像,你又何必一定還要把它挖出來呢?你知道,它有一張母親的麵孔就夠了。”
當我說到這裏的時候,就看到無畏和尚突然像個孩子一樣嗚嗚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道:“大小姐,你不知道,我,我想夫人啊……”
“……”
我沒有想到無畏和尚這樣一個粗獷的人會哭,而且哭得毫不遮掩,像個孩子一樣又是哀痛,又是委屈,看著他的樣子,我甚至都想要去抱著他,安慰他。
但我終究沒有這樣做,隻是輕輕的撫著他粗大的手背,說道:“無畏叔,你不要難過。”
他嗚嗚的哭了一會兒,才終於把這股情緒釋放出來,人也好受多了,等到他用手背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把眼淚擦幹淨,卻因為手上太多的塵土,弄得自己一張臉也髒兮兮的,我正要拿出手帕給他擦臉時,卻聽見他說道:“大小姐,你說得對,入土為安。”
“嗯。”
“……不過,有一些,怕是安不了了。”
我原本要去摸自己手帕的那隻手停了下來,抬頭看著他。
大概因為這是關於母親的事,無畏和尚這一次反應特別快,而且眼角微微發紅的樣子讓他看起來在極力的壓抑著自己內心的衝動,隻是急促的呼吸還是暴露他的激動,他說道:“這尊菩薩像,不可能平白無故的,被雕成夫人的樣子!”
我沉默著,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嗯。”
這幾天,除了擔心劉輕寒的性命,我心裏想得最多的,就是這件事。
母親已經在十多年前就過世了,可這尊菩薩像,這座菩薩廟,卻是十年前修的,這尊有著她的麵孔的菩薩像,也是十年前塑的。
當我把從老樵夫那裏聽來的故事跟無畏和尚說了一遍之後,他的呼吸越發的緊繃起來,整個人顯得又是躁動,又是不安,站起身來背著手來回走了好幾圈,然後轉頭看著我:“大小姐,你是怎麼看的?”
“我……”
我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我現在也不知道事實真相到底是如何,但無畏叔你剛剛說得對,這尊菩薩像,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被塑成母親的樣子。”
“……”
“要麼,是一個過去見過她的人塑了這尊菩薩像,要麼——”
我的話沒說完,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倒是無畏和尚,一臉緊張的神情看著我:“大小姐,你說有沒有可能,夫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