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謝先生帶回來的。
他大步走進來,看見我和裴元修正坐在一張桌上吃飯,倒也沒多說什麼,而裴元修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抬頭看著他,謝先生將一封信函奉到了他的麵前。
我頓時也提起了精神。
誰來的信函?
說什麼的?是跟眼下的情況有關的?
我看著他接過信函,才發現那信封是早就打開了的,從裏麵抽出一張信箋來展開一看,臉上恍過了一絲淡淡的,帶著冷意的笑意。
然後,他抬起頭來看向我,道:“你剛剛不是問我,要做什麼嗎?”
“……”
“你看吧。”
說完,抬起手來,但扯到了他胸口的傷,頓時僵了一下,謝先生急忙伸手代他將那張信箋交給了我,我接過來一看,上麵寫著幾行工工整整的字——
趙先生足下:
聞君布陣江陵,急盼一晤,當於今日巳時三刻會於夷陵。足下君子,必不至令我失望。
這是一封戰書。
我的心微微的一沉——昨天我就已經意識到,他們這一次並不是要立刻趕回金陵,而是要趁此機會,將之前已經失去了這個戰略要地江陵再度拿下,看來,我果然想得沒錯。
那,趙雲成看到這封戰書了?他又給退了回來?
我正疑惑著,突然發現信箋的最下方還寫了字,急忙鬆開手,就看見下麵兩個簡簡單單的字——
可來。
這,就是趙雲成的回複。
我頓時明白了過來。
難怪從昨晚,行船的速度就慢了下來,甚至停了半夜,而我看到的那個往前行駛的黑影,應該就是謝先生去江陵下戰書的,按照現在這個距離和船速,正好可以在這封戰書所約定的巳時三刻之前趕到江陵!
看來這一戰,是在所難免了!
我不由的呼吸也緊繃了一些,抬起頭來看向裴元修,他卻安安靜靜的,絲毫沒有大戰前夕那種緊張和坐立不安,隻是淡淡的看著我。
我說道:“你要打江陵。”
他說道:“你也明白,這個地方對我們來說,都很重要。”
“你就這樣告訴我,你不怕我——”
“……”
他含笑的看著我,並不接這個話。
我自己也笑了笑,的確,我現在在他們的手上,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去,他把戰書和趙雲成的回複給我看,想來是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的。
我慢慢的將那封戰書放回到桌上。
他說道:“吃點東西吧,現在離巳時還有一段時間。到時候,可能就忙不上吃飯了。”
……
一切,都如他預料。
船行的速度飛快,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已經到達了夷陵水域。
外麵的聲音越發的嘈雜,我原本一直呆在裴元修的房間裏麵,這個時候也有些坐立不安了起來,但他和趙先生倒是很安靜,一直到有人過來稟報,說到了。
我立刻抬頭看向他們。
裴元修說道:“都準備好了嗎?”
“是。”
“走吧。”
說完,那些人便過來扶著他,也帶著我一起走了出去。登上甲板,立刻感到了一陣帶著水汽的凜冽的風,甲板這裏已經擺好了椅子,裴元修直接坐在了那裏,而我和謝先生跟過去的時候,才看清這艘船的周圍,還有不少的戰船,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好像一夜之間突然就從水底冒了出來。
看來對這一場仗,他們是早有準備!
水霧迷茫。
我在之前坐船回西川的時候也曾經路過過這裏,知道夷陵這一段的水流非常的湍急,江麵也格外的寬,在江心偏南的地方有一大片石灘,將這一段的水域隔成了南北兩段,也因此造成了水流湍急,暗流洶湧的局麵,一般的小船很難通過這一段。如果要打仗,要占領江陵,這個地方是一個得天獨厚的戰略要地。
但,如果趙雲成要守江陵的話,這個地方也應該是一個可以和北岸相互照應,極好的屏障了。
可是,當我們登上加班,看向前方的時候,我頓時愣住了。
那一大片石灘上,竟然空空如也!
趙雲成完全沒有在那一片石灘上設下任何的兵馬,甚至連一根柵欄都沒有!
他這不是等著人占據這個石灘,然後對著北岸發動進攻嗎?
我的這個想法立刻得到了應證,周圍已經有兩個身材高大,看起來非常壯碩魁梧的中年人,身穿鎧甲,見之大喜道:“天助我也!”
“這守江陵的,是個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