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修沉聲道:“抱歉。”
“……”
敖智沒有再說什麼,而是長長的吐了口氣,但站在裴元修身後的韓若詩一聽他這話,頓時臉色都變了,急忙走過來抓住了裴元修的胳膊:“元修,你在說什麼啊?子桐她,她怎麼可能有——”
“……”
“這不可能的。你是不是聽誰胡言亂語,壞她的名節?”
“……”
“這是假的,這不是真的!”她一邊說著,臉上滿滿的慌亂,一邊看向敖智:“世子,天色已晚,我夫君受了傷,也有些胡言亂語。請你和嘉玉小姐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
她現在這個樣子,說是力挽狂瀾,其實更像是保全顏麵,甚至那辯駁也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敖智到底也是大家公子出身,並不讓人太難堪,隻淡淡的說道:“裴公子的話,我已經明白了。不過夫人說得也有理,現在太晚了,也不好打擾裴公子治傷,我們先回去了。有事,明日再議吧。”
說完,便轉身帶著敖嘉玉走了。
這句話,說得滴水不漏,意思也很清楚了——裴元修的話他已經完全聽進去並接受了,這個意向已定,隻是明天在等他們給自己一個明確的解釋,如此而已。
他走得很淡然,頭也不回,倒是他身邊的妹妹,那個年輕嬌豔的敖嘉玉,紮著一雙閃爍得如同深夜明燈的大眼睛,不時的回頭看著我們,眉頭微蹙,像是在煩惱著什麼的樣子。
等到他們一走,韓若詩才回過頭去看向裴元修:“元修,你怎麼能跟世子說這樣的話呢?”
“……”
“你知道,如果這樣說的話,那子桐她——”
裴元修垂著眼瞼,淡淡的說道:“這是她的心裏話。”
“……”
“她不想出來麵對你——你們,所以這些話,我代她說了。”
“……”
“其實,這也是我本來的意思,不管她有沒有心上人,我們都應該尊重她自己的決定,而不是為了一些——一些目的,讓她嫁給我們認為對的人。我們外人看著覺得再好,也是我們看著,我們終究不是她本人,我們,隻是外人。”
一聽他這麼說話,韓若詩眼中的惶恐不安更甚了,她連聲音都有些顫抖,急忙上前抓著他的衣襟:“可是——”
裴元修道:“這件婚事,就此作罷,今後也不要再提。”
“……”
這一下,就把韓若詩的話徹底的堵住了。
她欲言又止,可終究是麵對著裴元修,她什麼也不能再多說,隻是臉上閃過了一絲幾乎已經掩飾不住的怒意來,眼角發紅的看了我一眼,我能感覺到她的一口牙都藥得格格作響,如果不是因為裴元修在這裏,可能她真的要忍不住發作了。
裴元修看了她一眼,眼中也有些猶豫,但沉默了一下之後,他還是看向了我。
這一回,我也沒有再避開他的目光。
隻是,在與他對視了一刻之後,我的視線還是不由自主的移向了他的手,不知現在裏麵是如何的血肉模糊,他站在那裏不動,鮮血還是不斷的順著他的手掌往外流,從他的指尖一滴一滴的滴落到地上。
每一滴血,都像是染到了我的心上。
我猶豫著,終究還是避開了他的目光,而他慢慢的走到我麵前來,沉聲說道:“這就是你想要的?”
我低著頭,說道:“我以為,從你決定把我帶到金陵的時候,你就已經能想到了。”
“……”
他沒有說話,我隻是聽到了他壓抑的呼吸聲,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帶著鑽心的痛,我仍舊沒有抬頭,隻是看著那隻手,沉默了一下,終於說道:“你還是趕緊讓大夫看看吧,雖然沒有傷著筋骨,但如果延誤了治療的時機,留下後患就——不好了。”
他看著我,像是還有很多話要說,但這一刻,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除了我們幾個,周圍的人都已經慢慢的散去了。
這個時候,那個大夫也走到他身邊,輕輕的說道:“公子,還是先看看傷吧。”
裴元修沉默了一下,抬起手來,那大夫正準備給他解開那條手帕,突然又聽到後麵傳來了一陣很輕,很慢,甚至顯得有些寂寥的腳步聲。
大家都下意識的回頭,就看見韓子桐慢慢的從內院裏麵走了出來。
她的臉色蒼白,神情恍惚,在這樣的夜色中,就像是一個無主的幽魂一般,當她走到門口的時候,一下子就停了下來,一雙大眼睛倉皇不定的望著我們。
而就在這時,韓若詩終於像是按捺不住了似得,疾步走到她麵前,一揚手,“啪”的給了她一記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