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我們就把話都說清楚吧。”
韓若詩立刻回過頭去,看見自己的妹妹轉過頭來,和她姐姐一樣,她也是滿目含淚,臉上的淚痕更是幹了又濕,濕了又幹,狼狽不已。她對著韓若詩,慢慢的說道:“剛剛那些話,的確是我請元修代我說的,我不願意嫁給敖智,不管渤海王有多大的利益可以給我們金陵,但我——我不願意用我的終身幸福,去換取任何利益,再多,我也不願意。”
“……”
“姐姐,你剛剛說,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這句話,我也聽到了。”
“……”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搶奪你這個女主人的位置。”
“……”
“但我知道,其實你一直——”
她說到這裏,喉嚨一哽,就有些說不下去了,韓若詩也明顯的動搖了起來,眉頭微蹙的看著她,這兩個容貌相當,仿佛臨水映花,各開一朵的女子,這一刻他們之間卻分明有了隔閡,好像現實和水中的世界終於分開了一般。
韓子桐瘦弱的肩膀抽搐了許久,終於勉強做出了一個微笑,隻是那個笑容比哭還難看,她說道:“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在這府裏管事,也不會再做任何讓人誤會的事了。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這一點,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而從今天開始,我會記得更清楚。”
她這些話,說得淡淡的,可每一句,都仿佛有著一段刻骨的痛,說完之後,她整個人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一般,虛軟得幾乎要倒下,但還是咬著下唇,幾乎咬破嘴皮的死死撐住了自己,慢慢的轉過身,往內院裏走了回去。
所有的人都站在門外,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也消失在了內院那蜿蜒曲折的小路盡頭。
一時間,大家都無話可說。
我看著韓若詩也在發抖,不知道是恐懼,驚怕,還是從未想過的這一幕給她帶來的震撼——從來都是細心嗬護,生怕她受到一點傷害,為了她上山下海,連殺人都在所不惜的妹妹,這一回,是真的要和她決斷了。
她大概還不敢相信。
謝烽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當這裏的事情與他所圖的大計無關的時候,他就真的隻是一個旁觀者,隻是在看到裴元修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之後,他走過來,輕輕的說了一句:“公子,還是先就醫吧。”
這一下,眾人才反應過來。
韓若詩咬了咬牙,急忙轉過身去走到裴元修的身邊,捧著他的手:“元修,你的傷沒事吧?”
裴元修皺著眉頭看著她:“你——沒事吧?”
“我沒事,先治你的傷要緊。大夫!”
那個一直小心翼翼伺候在一旁的大夫一聽她喊,急忙走上前來,但這裏光線晦暗,也不方便看診,便立刻要送裴元修回去。
這個時候,他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也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隻淡淡的點了點頭,便也轉身往裏走去。走進大門的時候,還聽見謝烽又叮囑了他那兩個徒弟,讓她們好好的守著這裏,又像是特意的加了一句——“顏小姐的話,不必全聽”。
我回頭看時,他們都已經往外走去。
隻是在匆匆離開的時候,韓若詩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在這樣漆黑的夜色當中,正正與我的目光對上。
一時間,寒意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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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僵著被風吹得冰冷的手腳慢慢的走回到那間精舍,一推門,就看到桌上還點著一盞燭火,隻是已經過了那麼久了,蠟燭燃到了最底部,撲騰著幾乎要熄滅了。
韓子桐正坐在桌邊,和之前來找我的時候一樣,呆呆的看著那團撲朔的火焰。
屋子裏,似乎還有些未散的血腥味。
我站在門口停了一下——其實剛剛她跟韓若詩說的那些話,我多少已經預料到了會走到這一步,隻是沒有想到,會走到這麼絕的地步上,但她說完之後,竟然又往我這內院走,不免讓我有些疑惑。
她,難道還有話要跟我說?
這樣想著,我已經邁進去一步,而她聽到我的腳步聲,也轉過頭來看著我。
那雙眼睛,空洞得可怕。
雖然那把短刀,大概已經被裴元修處理了,這裏也沒有了可以傷害我的東西,但這一刻麵對這樣的她,我反倒覺得有些膽怯了。
不過,我還是勉強做出一點笑容來:“子桐小姐,是打算今夜在這裏留宿?”
她冷冷的看著我,突然道:“顏輕盈,你到底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