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一看,裴元修和韓若詩,還帶著那個白發蒼蒼的老大夫,已經走到了門口。
韓子桐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了起來。
她下意識的像是想要往後躲,但這個時候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開的,她所有的蒼白無助都毫無遮掩的暴露在了那個男人的眼前,而裴元修一看到我們這樣子,立刻蹙了一下眉頭:“你——”
他的話隻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而跟在他們身後來的小倩一看到韓子桐的樣子,急忙走了進來:“小姐!”
她從我手中接過韓子桐,扶著她靠坐在床頭,又用枕頭墊在她身後,讓她舒服一些。
裴元修慢慢的走進來,看著她:“你,好一點了嗎?”
韓子桐這個時候大概恨不得地上能裂開一條縫讓自己鑽進去,饒是如此,她的頭也幾乎埋進自己的胸口,兩邊消瘦的肩膀高高的聳了起來,越發顯得瘦弱無力,聲音也低得如同蚊喃:“我,好了。”
裴元修道:“我聽輕盈說,你已經醒了,所以進來看看。”
說完,他就轉頭看向了我。
我原本站在床邊,小倩過來接過韓子桐之後,我就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幾乎退到牆邊去了,對上裴元修的目光,才發現他的麵色相當的憔悴,像是最近都沒有睡好似得,眼睛裏滿是紅血絲,甚至連眉心那幾道隱隱的懸針紋,都明顯了許多。
看來,即使這件婚事,也並沒有讓他的心情放鬆下來。
他看著我,目光更深了一些,沉聲道:“你辛苦了。”
我雙手低垂著交握在胸前,輕輕的說道:“不辛苦。”
這句話,聽起來隻是一句很簡單的回答,但他的氣息卻沉了一下,甚至我的眼角掛著門口的韓若詩,眉頭也蹙了一下。
誰都知道,這些日子,我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的。
他下意識的朝我走了一步。
我卻站在牆邊不動,又說道:“子桐小姐雖然醒過來了,但我看她的樣子,還是虛弱得很呢。”
“……”
他停了一下,回過頭去看著韓子桐低垂的臉龐,仿佛才回過神來自己是要進來做什麼的,腳步微微的遲疑了一下,而門口的韓若詩已經不冷不熱的說道:“大夫,你就去看看,看看到底還有什麼病,有的話就一氣治好了,也不用一直拖著。”
她這話,說得韓子桐的臉垂得更低了。
那大夫也不敢多過問,夫人已經發話了,自然拎著藥箱立刻走進來,小聲的告罪之後,拿出一個小枕墊讓小倩放在韓子桐的手下,又用了一張絲帕蓋在她的手腕上,然後給她診脈。
裴元修道:“如何,是否已經痊愈?”
那老大夫診了半天的脈,撚著胡須不說話,眉頭卻皺得更深了,過了好一會兒,倒抽了一口冷氣似得,又小聲說道:“二小姐,得罪了。”
然後便抬起頭來,看她的臉色。
這一回,韓子桐的臉色一會兒蒼白,一會兒蠟黃,額頭上的汗都凝出來了,一滴一滴的沿著消瘦的臉龐往下滑。
韓若詩站在門口,一邊肩膀靠在門框上,像是有些不耐煩似得,皺著眉頭道:“到底怎麼了?莫不是這些日子養病養病,真的養出病來了?”
“……”
韓子桐咬著下唇,幾乎將唇瓣都要咬破了。
那老大夫沉吟了半晌,終於開口道:“不應該啊,近日送進來給二小姐喝的藥,都是提神補氣的,怎麼二小姐還是不見好轉呢?”
“……”
那老大夫小聲的問道:“二小姐,藥送進來,你都喝了嗎?”
“……”
韓子桐咬著唇瓣,更加用力了。
我站在一旁,這個時候輕輕的說道:“大夫你過來看看,這碗藥是之前送來的,都喝了。不會是藥有問題吧?”
那隻空藥碗正放在靠著窗口的小幾上,那老大夫一聽我這話,頓時也有些急了,立刻站起身來,念叨著:“老朽行醫數十年,怎麼會藥方有問題呢?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說著,他走到窗口,正好藥碗裏還剩下一點碗底,用小指頭蘸了一點送進嘴裏,更肯定的說道:“我的藥方是沒有問題的!”
“哦,那我就不知道,為什麼二小姐的病情沒什麼起色了。”
他被說得一陣尷尬,正要爭辯,突然,鼻子像是聞到了什麼味道,連連洗了幾下。
裴元修看著他:“怎麼了?”
那老大夫沿著那淡淡的味道,走到窗口,趴在窗台上往下一看,立刻皺緊了眉頭:“誰把藥倒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