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修和敖嘉玉,禮成了!
我看著遠方那隱隱閃爍的光芒,還有隨著夜風傳來,稍不注意就會被忽略的樂聲,江風凜冽,將那件風氅的衣角都吹得高高飛揚起來,四肢冰冷,麵容麻木,但我的嘴角卻浮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終於,禮成了。
正好這個時候謝烽轉過頭來想要催促我,看到我臉上的笑意,他下意識的蹙了一下眉頭。
但是,什麼也沒問,他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對我說道:“顏小姐,在下並不想動手強迫顏小姐,更不想傷了顏小姐。顏小姐……也應該明白,就算今天在下什麼都不說,也一樣能讓顏小姐乖乖的上船。”
“……”
“隻是,在下實在不願意對顏小姐動粗。”
“……”
“顏小姐,還是請你自己上去吧。”
他這樣說著,臉上的表情連一點溫度都沒有,卻給人一種極其強大的壓迫感,其實我也知道自己的掙紮有多無力,況且我又不是那種如果你不如何,我便死給你看的人,命對我來說要比強迫別人做什麼寶貴得多。
我想了想,然後問道:“我,會受傷嗎?”
謝烽像是淡淡一笑:“顏小姐,這一次送你來這裏,不是在下的決定,而是裴公子吩咐的。”
言下之意,裴元修是絕對不會傷害到我的。
我淡淡的歎了口氣,也的確別無他法,隻能咬著下唇,轉身走上了搭在碼頭和船身上一扇小門間的那塊舢板。
這艘船很大,進了那扇小門,爬了三次台階才上到甲板上,甲板也非常的寬闊,有不少的船工,侍衛在來來回回的忙碌著,但是一見到我和謝烽,都停下來請安問好,然後又繼續忙碌。
我走到船頭,看著眼前一片漆黑的江麵,隻有一些零星的波光在閃耀著,好像麵對著一個深淵巨口,下麵到底是什麼,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也不知道。
原本就一直在心裏聳動的不安和惶恐此刻越發的深重了起來,加上站在甲板上,感覺到船身一起一伏,還有凜冽冰冷的江風不斷的吹起我的風氅,幾乎已經將指尖吹得冰涼,我整個人都在微微的顫栗著。
謝烽走過來:“顏小姐,要不要去船艙裏休息一會兒,哪怕睡一會兒也好。”
我的眉心一蹙,回頭看著他:“我今晚,是沒有睡覺的時間嗎?”
謝烽也是一怔,像是沒有想到我會這麼敏感,立刻閉上了嘴。
我知道這個人如果不肯說,就怎麼都問不出來,而內心越來越甚的不安也讓我無法去到船艙裏安安穩穩的睡一覺,我便固執的站在甲板上,承受著這一刻的風聲呼嘯,謝烽沒有辦法,隻能也站在我的身後,而花竹和雲山就更隻能站在他的身後,幾個人一句話都不說,在這沉寂的黑夜裏繼續沉默著。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
在剛剛那一陣禮樂之後,周圍就真的安靜了下來,整個揚州城萬籟俱靜,像是一個黑漆漆的模型,沒有一個人,也沒有一點聲音。
但我的心裏,卻是各種疑問和擔憂,化作無數的聲音在耳邊嘈雜著——
現在,金陵府裏如何了?
裴元修和敖嘉玉進洞房了嗎?
那聞鳳析,他的人是不是已經要動手了?
還有內院那邊,南宮離珠和韓子桐,她們兩的情況又如何?
韓若詩她什麼時候動手?
……
就算已經意識到,今晚不管成敗與否,我能逃離裴元修控製的可能都不大了,可我還是在擔心著內院裏的那兩個女人,南宮離珠不能死,韓子桐更不能死,但我擔心的是,今晚不是普通的計劃,哪怕有一點的差池,都可能讓她們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她們兩,到底能不能逃出去?
周圍萬籟俱靜,除了江風的呼嘯就沒有一點別的聲音了,而我憂心忡忡,幾乎已經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就在這時,一片漆黑的夜色當中突然亮起了一點光。
我猛地抬起頭來一看,在遠處,是金陵府的所在地,那裏閃起了一陣強烈的光芒,緊接著,就能看到漆黑的夜空中,遠遠的綻放開了許許多多的亮點。
是煙火!
我之前特地跟敖嘉玉“顯擺”了當初那場婚禮的許多過人之處,除去嫁衣和酒席,還有一樣,就是揚州城的煙火!
隻是,我在跟她說之前就知道,她的婚禮可以重現當年所有的精彩,卻複製不出這一城煙火的絢爛,因為,那是劉輕寒給我的。
敖嘉玉注定,得不到那樣的婚禮。
不過,以金陵府對這一場婚禮的重視,就算沒有揚州城的煙火,也可以在金陵城放一場煙火,這件事也必定會落到韓若詩的頭上,至於她要如何操作,我多少也能想象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