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麼安靜?
我坐在床上,在這個安靜而漆黑的屋子裏,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而門外,透著一點屋簷下掛著的燈籠散發出來的殷紅的光,除此之外,幾乎連風聲都聽不到。
這個夜晚,萬籟俱寂。
怎麼會這麼安靜?
我分明記得之前宋懷義說過,他是要在這半個月的時間內攻克下滄州城,而他們攻城的辦法也非常的奇特,前一天晚上先在滄州城外製造很大的聲響,讓城內,尤其是守城的士兵無法好好休息,消耗他們的精力,這樣第二天再攻城,就能事半功倍。
照理說,今天裴元修已經帶著韓若詩去了崔家,如果他們是要表現自己的忠誠的話,這幾天應該攻城攻得最激烈猜對。
為什麼今天晚上,外麵沒有絲毫的聲響呢?
難道他們,並不打算攻城?還是他們有別的攻城的方法?
我這麼一想,頓時剛剛的沉重的倦意都被一掃而空,我翻身下床,踩著鞋子慢慢的往門口走去,手已經放到了門框上,卻遲疑了一下,沒有推開門。
花竹一定在外麵,就算花竹不在,謝烽也一定在窺視著我。
裴元修將他留下來“保護”我,說是保護,但我覺得謝烽有一大半的心思,都是在監視我,我現在的一舉一動,都不能太過。
如果就這麼推門出去,被他詢問為什麼大半夜的不睡覺,我還真是不太好說。
於是,手收了回來。
我又走到房間的另一邊,將窗戶輕輕的推開一線,外麵的冷氣一下子鑽了進來,刺激得我微微哆嗦了一下。
而我從窗戶的縫隙往外看去,遠處那蒼茫的雪原在夜色中就是一片漆黑,連之前看到的,他們駐紮的營地裏亮起的燈火都沒有了。
是真的,沒有打算攻城的。
明明這是一件好事,隻要不打仗,就不會死人;隻要不攻城,他們和京城之間就始終有一座滄州城,但這種反常反倒讓我感覺到了一點不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
難道說,他們另有安排?
隻這樣一想,我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流快了,明明是站在窗邊的風口上,寒風一陣一陣的往身上吹,可我的額頭卻硬生生的冒出了一層熱汗來。
我隱隱的感覺到,今晚,怕是很難入睡了。
心中的不安和各種猜測都在不停的往上冒,我躺回到床上,自己沒有再說話,甚至也沒有一個動作,整個人卻像是一個燒開了水的水壺,內裏已經咕嘟嘟的沸反盈天,但卻不能開口問,甚至不能有一點查詢的動作。
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我當然不能先把自己的心思完全剖給別人看。
隻能等明天,等到天明,再去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
這一夜我就是在這樣的煎熬中慢慢度過的,好幾次快要被疲倦襲倒,眼看著就要睡著了,可腦海裏總是會猛地一緊,又讓我清醒過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外麵慢慢的亮起來。
裴元修雖然走了,但宋懷義他們待我肯定也是不敢怠慢的,早上自然是一群丫鬟到我的房間裏來服侍我梳洗吃喝,而一切完畢之後,就聽見下麵吵吵嚷嚷的,出門一看,那個戲台子又搭建了起來,戲子們已經開始咿咿呀呀的拉嗓子,準備開唱了。
宋懷義走上來,微笑著說道:“現在時節不好,也沒有什麼可玩的,今天另找了一隻戲班,請顏小姐品評。”
我微笑著說道:“讓宋公費心了。”
“哪裏,顏小姐能留在宋家,原本就是在下的榮幸,在下又豈能讓顏小姐住得無聊呢。”
聊了幾句,下麵就開唱了。
我還是保持著微笑,坐在他們給我準備好的座位上,聽著下麵的戲,但心思當然是全然不在這個上麵,等我拿起茶杯喝茶的時候,就看見宋懷義坐在另一邊,倒是很悠閑的聽著,一隻手還在一旁的小幾上慢慢的打著節拍。
倒是很入迷的樣子。
之前,除了陪著裴元修之外,他可沒有這麼閑。
這樣一個大家族的執掌者,雖然外人看來是榮華富貴集於一身,一定是天天吃喝玩樂,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家業大也就代表著自己的責任重,事實上這些大家族的家長,隻要不是紈絝子弟和胸無大誌的二代,幾乎沒有一個能真的這樣悠閑的度過自己的每一天的。
可現在的宋懷義——外麵還圍著滄州城,他的人馬都在城外駐紮著,可他自己卻在這裏聽戲。
這不對。
聯想起昨晚的安靜,我心裏的疑惑也越發的重了起來。
不過我並沒有立刻發問,而是也悠閑的靠坐在椅子裏聽著下麵的戲,不過在過場的時候,打了個哈欠。
宋懷義立刻就聽見了,轉頭看見我眼淚汪汪的樣子,小心的問道:“顏小姐怎麼,是戲沒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