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祖父臨死前,隻讓我來問宇文公一句話——宇文亢,當初的星象,到底是你看對了,還是我看對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擊重錘,狠狠的砸在了宇文亢孱弱的身軀上。
頓時,他就像是猛地被人抽走了靈魂一般,整個人都僵了一下,伏在宇文英的手臂上,半晌沒了出的氣。
而這句話,也像是一把冰冷的長劍,深深的紮進了我的胸口。
他說什麼?
謝烽說——當初的星象?
原本他說起自己的曾祖父謝大通,說起他的官職是欽天監監正的時候,我甚至都還沒有回過神來,但當他說起當初的星象時,我腦海裏的卻一下子閃過了一句話——
天生異象,帝星有三!
難道他說的,“當初的星象”,是這個?
不,不對,我清楚的記得我在集賢殿的藏書閣內看到的那本欽天監的曆書,那是裴元灝血洗皇城,登基之後寫注的,但聽謝烽說的,他曾祖父當年和宇文亢共觀星象,還有爭辯之舉,應該已經不是那個時候了。
難道是在謝大通還曾任欽天監監正的時候?也就是,前朝時?
前朝時,那至少也是在六十多年前!
我的心裏不由的一陣顫抖,六十多年前,謝大通和宇文亢看到了什麼星象?不管看到了什麼,都絕對不是一件小事,畢竟謝大通是欽天監監正,他所看到的,都是事關朝廷禍福的大事,而且,一定是造成了什麼重大的影響,才會讓他在臨死前,都還念念不忘,要讓自己的後人來找到當事人,辯出一個輸贏來。
問題是,他們看到了什麼,又造成了什麼影響?
我幾乎已經按捺不住的要上前發問了,但這個時候,卻看見原本氣息微弱,情緒也非常低落的宇文亢突然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喘息過,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看向謝烽,道:“你的曾祖父,到死,還是窺不破麼?”
“……!”
謝烽微微一怔。
我也因為這句話而愣在了那裏。
宇文亢搖著頭,那雙渾濁的,幹澀的眼睛裏微微透著一點流光,但很快就消失了,他長歎道:“沒錯,是他看對了,但看對了,又如何?”
“……”
“他窺探了天機,道破了天機,到頭來又如何?”
“……”
“他要與我爭這個輸贏,他是贏了,可輸的,難道不是更多嗎?”
謝烽有些僵硬的站在那裏,沒有說話。
而這一刻,他雖然一個字都沒有說,但我卻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的抽搐著,甚至在靠近他的時候,都能感覺到他的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沉痛的氣息。
如果宇文亢真的沒說錯,那麼謝家,一定輸了很多,甚至到了慘痛的地步。
難怪,他的容貌長相與中原人無異,可他的兩個徒弟——花竹雲山,卻是鼻高眼深,瞳色異於常人,是接近東察合部的那些人的長相,想來,他就是從那個地方來的。一個前朝的欽天監監正,本是相當靠近皇權核心的人,他的後代,卻是在東察合部,我幾乎可以想象,他們經曆了多漫長,多痛苦的遷徙才到那個地方去,而這些年來,他們一定是念念不忘要回到中原,更要找到當年的“故人”,辨出一個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