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比興沙啞著嗓子道:“我太粗心了。”
這個時候,反倒是蕭玉聲走過來伸手扶著他的肩膀,說道:“這種情況下你也不能麵麵俱到,不要怪自己。”
“不,我——”
他眼睛通紅,咬著牙忍著淚,卻忍不住心裏的愧疚和難受:“我保護不了他,更救不了老師,我——我沒用!”
說完,一頭衝了出去。
劉輕寒的臉色一下子僵住了,轉頭看向我們:“他說什麼?”
“……”
一時間,周圍的那些學生全都低了頭,甚至有幾個已經嗚嗚的哭了起來,蕭玉聲眼睛通紅,握緊拳頭站在那裏,淚水也盈滿了眼眶。對於傅八岱的死,大家都難以接受,隻是在逃命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生死一線,顧不上悲傷,也顧不上痛苦,可現在,所有的悲傷痛苦就都在這一瞬間鋪天蓋地的湧來。
他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甚至站立不穩,接連後退了好幾步。
急忙有人扶著他:“三爺,你沒事吧?”
他說不出話來,臉色已經和那銀質的麵具一般蒼白,無神的眼睛看向我,我的眼睛也立刻濕潤了,卻無法親口證實什麼,隻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他整個人一軟,跌坐在了椅子上。
我正想要走過去,而這時,身後傳來了一個蒼老虛弱的聲音:“回來……回來……”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又都轉移了過去,隻見床上那已經陷入半昏迷的人突然睜開眼睛,伸手不停的在空中抓著,嘴裏喃喃道:“回來,都回來……”
我的腳步發軟,踉蹌著走到床邊跪坐下來:“太上皇……”
他一下子聽到了我的聲音,神情微微一滯,那雙發灰的眼睛茫然的看向周圍,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找回了一點光明似得,慢慢的看向了我:“是你。”
“是我。”
“你怎麼在這裏呀?”
“……”
“你娘呢?”
“……”
我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過來,他現在已經有些糊塗了。
雖然知道不應該哭,可淚水已經控製不住的從眼眶裏泛濫了出來,我抽泣著說道:“我娘,她在西川……”
“西川?哦,我記起來了,她去西川,她去遊曆了。”
“是的,太上皇,”我哭著說道:“她在那裏等你,你要好好的,我們現在,就是去西川。你好好的,去就能見到她了。”
“……”
他沒有說話,而是沉默的看了我很久,突然笑了一下:“你騙我。”
“……”
我淚眼朦朧的看著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就微笑著說道:“她走的時候,說了永不相見,就是永不相見,她怎麼會等我呢?”
我隻覺得心裏一陣刺痛,原本就脆弱的偽裝一旦被撕裂,我連堅持下去的力氣都沒有,眼淚沿著臉頰往下流淌,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床褥上,他抬起瘦弱的手,用已經有些冰冷的掌心抹了一把我的臉,然後說道:“孤記起來了,我們這是已經逃出來了吧?”
“嗯,我們逃出來了。”
“那就好。”
“……”
“總算,孤沒有拖累你們。”
一聽到他這樣說,我更是忍不住,整個人都伏在床上痛哭了起來,他就是為了不讓我們擔心,才會一路都隱瞞自己中箭的事,所有的人都在生死邊緣掙紮著,也沒人能顧得上他,他承受了那麼大的痛苦,現在卻隻能在這裏虛弱的等待死亡!
我哭著說道:“太上皇,我錯了……我要是不救你出來就好了……”
如果我不是想要救他出來,至少他現在,還能安安穩穩的在臨水佛塔裏。
聽見我這麼說,他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陣苦笑:“傻丫頭,你真的覺得,不救孤出來,孤能活過今天嗎?”
我抬起頭來,眼淚汪汪的看著他。
他搖了搖頭:“你,還是不了解帝王心性啊。”
“……”
說到這裏,他自己也淡淡的笑了一下:“罷了,罷了。”
說完這句話,那笑容卻像是堅持不下去了似得,我看到他的嘴裏一下子湧出了血沫,整個人痛得抽搐了一下。
“太上皇!太上皇你怎麼了?!”
我嚇得急忙雙手把住他的胳膊,想要護住他,但我也實在是失去了理智,這個時候不管我做什麼,都不可能護住他,甚至連給他減輕一點痛苦的可能都沒有,他回答不了我,隻是劇烈的顫抖了幾下,我就看見床褥上,更多的血色洇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