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的渾身上下就散發著一股戾氣。
而劉輕寒仍舊腰背挺得筆直的坐在院子裏的矮桌旁,一言不發的喝他的茶。
顯然,兩個人是發生了衝突。
我看了看他們兩,沒說話,隻是在劉輕寒的背後對著蕭玉聲比了比手勢,然後轉身進了屋,不一會兒,蕭玉聲就走了進來。
我問道:“怎麼了?”
“大小姐,你也知道了?”
他倒是精明,隻憑我現在的表現就知道整個情況了,我沉默了一下,說道:“你是為了他要去井陘關的事?”
他沉沉的出了口氣。
“我們好不容易才從京城殺出來,隻有過了山西才算勉強安全,可他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去節外生枝——井陘關,那是他能去的地方嗎?!”
“噓——”
我往外看了一眼,拉著蕭玉聲走到書房裏,關上房門。
一看到我這個樣子,蕭玉聲更是明白了過來:“大小姐,你也讚成他去?”
我雙手放在門上,輕輕的歎了口氣,回頭看著他:“不讚成他又能怎麼樣,難道我還能綁著他不讓他去嗎?”
蕭玉聲的臉色一沉。
我立刻明白他這個臉色的意思——我不能,但他能。
秀才還怕遇到兵,像蕭玉聲這樣的人如果要對他動手,劉輕寒哪怕拿出師哥的款兒來,也是不管用的,大不了蕭玉聲回西山書院領個罰就是了。
可是——
我沉默了一下,說道:“你先不要衝動。”
“大小姐,我不是衝動,”雖然他這麼說,但我分明看到他的眼角微微發紅,胸膛劇烈的起伏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說道:“這一次出發,大師兄千叮萬囑要保護好師傅,可是——”
說到這裏,他的喉嚨一梗,我的眼神也立刻黯了下來。
提起傅八岱的死,就像是又一次撕裂心頭還沒有痊愈的傷,那種血淋淋的劇痛再次擭住了我們的全身。
他沙啞著嗓子說道:“老師走了,如果連他也遇到意外,我們西山書院就真的要——”
看著他痛不勘言的樣子,我也沉默了下來。
誰都有私心,誰都有在大局之外自己的考慮,他會為了傅八岱的死而憤怒得大開殺戒,也會為了西山書院將來的繼承和存亡而憂心,這些,都無可厚非。
我沉默了許久,才慢慢的說道:“蕭玉聲,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也要體會他的心情,他是死裏逃生的人,比任何人都更珍惜自己的第二次生命,他會去涉險,一定是因為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他敢去,當然也就有可以回來的手段。”
蕭玉聲眉頭緊鎖,說道:“可刀兵之事,誰能確保萬全?萬一井陘關的人就是要一刀殺了他,那我們該怎麼辦?”
“要說一刀殺了他,也不可能。”
我沉吟了一下,抬頭對著他說道:“他在揚州那種地方都能活下來,一個井陘關,斷不會這麼快就讓他喪了命。”
聽著我的口氣,蕭玉聲仿佛也會到了什麼:“大小姐,那——”
我轉頭看著他,輕輕的說道:“他有他的計劃,我相信他。”
“……”
“但我也不會由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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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簡單的吃過早飯之後,便紛紛上馬的上馬,上車的上車,開始趕路。
一路無聲,隻聽著馬蹄不斷的響著,不到巳時,就已經到了一處分叉口,往左是直接過關進入山西,而往右,就是井陘關守軍的營地。
遠遠的,能看到那邊有幾麵旌旗還在飄揚著。
關口沒有被關閉,顯然新朝廷的文書沒有下發過來。
劉輕寒下了馬車,帶著幾個他自己的親身護衛,就準備往守軍營地那邊去,他翻身上馬後,慢慢的策馬走到馬車邊上,對著撩開簾子往外看的我說道:“你抓緊時間過關吧。”
我看著他,想了想,問道:“你準備的見麵禮夠不夠?”
他點點頭:“放心吧,足以讓他動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