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怔。
我看著他的臉上那微妙的表情變化,過了一會兒,眉心那幾根若隱若現的懸針紋又一次出現,我歎了口氣,輕輕的說道:“如果你不願意說,也沒關係,來日方長,等你想說的時候,再來找我也不遲。”
“……”
“你再補補眠吧,一晚上沒睡,這個年紀了,熬不住的。”
說完,我便轉身走了。
身後的他有些發僵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而我慢慢的走回到自己的房間,一推門,卻意外的看見裴元灝正端坐在桌邊,抬起頭來看著我:“你回來了。”
我微微蹙眉:“你怎麼在這裏?”
這句話,對一個皇帝來說,算得上極不恭敬,但他卻沒有絲毫惱怒的意思,隻淡淡的笑道:“朕來找你,是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什麼事?”
我往裏邁了一步,但就在我剛剛走進房間的時候,身後就響起了輕寒的聲音。
“輕盈,我——”
我後背突然麻了一下,急忙回過頭去,就看見他緊跟著我走到了我的身後,但就在他正要對我說什麼的時候,他的目光一下子越過了我的頭頂,看到了我房間裏的裴元灝。
頓時,他的話一下子斷了。
我再回頭看向坐在桌邊,一臉好整以暇,仿佛在看一場戲的裴元灝時,立刻心都抽搐了一下。
我急忙說道:“輕寒!”
他臉上原本的焦急和衝動,在這個時候一下子沉了下去。
幾乎隻是一瞬間的功夫,他就挺直了腰背,對著我身後說道:“皇帝陛下。”
裴元灝微笑著看著他:“劉公子也來了。”
“是啊,”他的氣息微微的有些發沉:“怎麼陛下會在輕盈的房裏?”
“這個啊,”裴元灝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又看了臉色已經相當蒼白的我一眼,道:“這個你不要誤會,朕是不請自來。”
“不請自來,那陛下過來,當是有目的的吧。”
他說完,便往前邁了一步,而我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了一步。
這個時候,裴元灝才扶著桌沿慢慢的站起身來,說道:“沒錯,朕是有事情要來找輕盈商量。”
“什麼事?”
“關於妙言的事。”
妙言兩個字一出口,我就看到他的腳步微微一滯。
我也皺起了眉頭,轉過頭去看向裴元灝——他來找我商量妙言的事,什麼事?
但這個時候,根本來不及讓我去細想,輕寒原本要往裏邁進的腳步僵在了那裏,他的目光也有些閃爍了起來。
這一刻,連我的心也亂了。
就在剛剛,我的腦海裏有一些塵封已久的記憶幾乎就要複活了,在吉祥村,在我們三個人之間,那最慘痛,最讓人不堪回首的記憶,甚至連那種突如其來的驚惶和恐懼,都和十多年前一模一樣。
那個時候,他是用那樣的方法,硬生生的將我們拆散的。
難道今天,他又要故技重施?
想到這裏,我立刻回過頭去對著他道:“陛下原來是要來找我商量妙言的事,那到底是她的什麼事呢?”
裴元灝隻看了我一眼,卻並沒有打算跟我想說,而是又微笑著看向劉輕寒,但那雙眼睛裏沒有絲毫的笑意,不僅沒有笑意,甚至帶著一點寒冰般的冷意,他慢慢的說道:“劉公子,妙言的事,你打算要留下來聽嗎?”
這句話一出,輕寒的神情也動搖了起來。
這個時候,就算別的人不知道,但我們三個人都很清楚,關於妙言的任何事,他都不可以參與,不僅不可以參與,甚至需要作出回避。
但這樣一來——
我的心情不由的就有些慌了,轉頭看著他:“輕寒,我——”
“你們談吧。”
他的肩膀微微往下垂了一點,好像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壓在了他的後背,但他的神情卻一下子像是放下了什麼東西,看向我的時候,臉上甚至還浮現出了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來,又重複了一句:“你們談吧。”
說完,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