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回答她,或者……”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竟也沒有把這句話說完,隻沉聲道:“那你現在進去,隻會讓情況更糟糕。”
“……”
“你是她的親娘,難道你真的要逼死她才甘心嗎?”
“……”
他每說一個字,我的心情就更沉重一分,當他說到最後“逼死”兩個字的時候,明明知道這是多荒謬的一件事,但我卻已經沒有力氣反駁,隻是慢慢的轉過頭去,看向常晴的房間裏,燈光暗淡,似乎還能聽到常晴喃喃低語的聲音,應該是在勸著妙言。
裴元灝看著我,道:“你先回去吧。”
“……”
我咬著牙,過了許久,還是說道:“我現在隻去看她一眼,不見她。我看一眼就好。”
他想了想,歎了口氣:“好吧。”
說完,自己往裏走去,我也跟在他身後。
他走過去直接推開門,立刻一陣風吹了進去,常晴急忙起身:“皇上?”
“朕來看看妙言。”
他說完,便反手將門關上一些,然後走了進去。
我站在門口,急忙透過大門的縫隙往裏看去,就看見妙言靠坐在床頭,因為燈光暗淡的關係,她原本就消瘦的小臉這個時候顯得更瘦了,好像連顴骨都高高的慫起,一雙眼睛也是黯然無光,看見裴元灝進來,便勉強起身道:“兒臣……拜見父皇。”
“朕聽說你不肯好好吃飯?怎麼回事?”
“沒,沒有啊。”
常晴急忙說道:“妙言,你看你父皇也來看你了,難道你還不肯好好吃飯嗎?”
“……”
她沒有說話,隻憋著嘴,突然感覺到了什麼,抬頭望我這邊看過來。
我也沒有避開,隻看見妙言蒼白消瘦的小臉上透出了倔強,怨懟的神情來,立刻將臉偏向一邊。
原來,心痛如絞,是這種感覺。
我後退了一步,看見裴元灝帶著她走回到床邊,他的寬闊的背影立刻就將小小的妙言擋住了,什麼都看不到了……可就算看不到,我幾乎也能想象得到,她眼中的怨怒和氣惱。
我呆呆的站在門口,過了許久,才拖著有些發麻的雙腿慢慢的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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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我沒有合眼。
眼前一直看到的,都是妙言哭泣的樣子,含淚的眼睛,還有她最後看向我時,那倔強而怨懟的眼神。
可耳邊,卻一直回響著輕寒走的時候說的那句話——
等我。
好像有兩隻看不見的手,在無形中撕扯著我的身體,還有我的靈魂,我看不見自己的傷,也沒有流血,但內心裏,已經血肉模糊。
天一亮,我立刻翻身起來,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隻坐在床沿發呆。
扣兒端著熱水小心的推門進來,一看見我坐在床邊,睜大了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發呆,頓時驚了一下,急忙走過來,看看床上連被子都是整整齊齊的:“顏小姐,你一夜沒睡啊?!”
“……”
“你這樣,身體會垮的!”
“……”
我有些呆滯的抬頭看著她,沒有回答她的話,卻問道:“妙言吃飯了嗎?”
“……”
她頓時一愣。
而不等她回答,我又接著說道:“皇後娘娘怎麼說?”
“……”
扣兒看著我的目光竟也透出了一絲憐憫來,她想了想,才說道:“昨晚,皇上雖然去陪了公主一會兒,但公主殿下還是不肯吃東西。奴婢剛剛也去那邊看過了,皇後娘娘說,這件事還是要讓顏小姐你知道,因為——因為公主殿下好像病了。”
“啊?!”
這一下,我更是連心跳都要停了。
前些日子,她跟著常晴他們從京城出來,雖然知道她是公主殿下,不會吃苦,但驚嚇卻是免不了的,還一路上看到了那麼多慘烈的情形;從太原離開之後又一直在趕路,大人的消耗都很大,更何況她這樣一個孩子,餓一天,怎麼可能不生病呢?
我急忙要往外走,扣兒急得差一點弄翻了水盆,急忙抓住我:“顏小姐,你好歹梳洗一下,吃點東西啊。”
我哪裏還顧得上,甩開她的手就直接衝了出去。
一路走到常晴的居所,路上也有些臨汾官署的侍從婢女經過,紛紛退下向我請安,我一個也沒理,直接走到那裏,正要推開大門,就聽見裏麵傳來了常晴低沉的聲音:“妙言,你現在這個樣子,有沒有想過,你娘看到,會有多心痛?”
我的心一定,不由的停了下來。
屋子裏安靜了一會兒,響起了妙言虛弱無力的聲音——
“娘都不要我了,又怎麼會心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