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數著自己清晰的心跳,我也已經分辨不清到底度過了多少時間,隻看著外麵的陽光慢慢的變暗,光影從這一邊慢慢的移到了那一邊,終於,在天色完全暗下來,已經有人開始在無言下掛上燈籠的時候,我聽見玉公公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快,快去告訴顏小姐!”
我一下子從椅子裏站了起來,而一個小太監正好衝到了門口,他焦急的正要說什麼,卻見我的臉色蒼白,晃了晃就又要倒下去,急忙衝過來扶住了我:“顏小姐,你怎麼了!?”
大概是維持著一個動作坐了太久的關係,這個時候我全身都好像沒了知覺,眼前也一陣一陣的發黑,但頭腦卻格外清楚的低頭看著他:“怎麼了?”
這小太監說道:“玉公公讓我來傳顏小姐。”
“……”
“皇上讓你趕緊過去!”
“……!”
我一聽,立刻推開他朝外跑去。
這一路跌跌撞撞,在出門的時候就一個踉蹌幾乎摔倒在地,在走上台階的時候更是好幾次都絆到石階上,幸好那個小太監一路護著我,而玉公公站在門口,急忙迎了上來:“顏小姐。”
“輕寒他——他怎麼樣了?”
“這,我們也不清楚。”
“……”
“可是,皇上讓你進去。”
這一刻,我隻覺得之前全身都凍結成冰的血液都開始流淌了起來,耳邊已經什麼都聽不到,卻好像又聽到驟然開始澎湃的聲音,是血液在瘋狂的奔流,我控製住自己幾乎要崩出胸口的心跳,慢慢的走上去,輕輕的伸手扶到了門框上。
暮色中的涼意,還沒來得及奪取這個地方集聚了一天的熱力,也讓我冰冷的手指一下子被染上了熾熱的溫度,我微微一顫,下意識的就推開了房門。
房內,竟然一盞蠟燭都沒有。
從白天的時候,裴元灝就趕走了所有的人,隻剩下他和輕寒在這裏麵,這麼長的時間,也沒有一個人敢踏進這個房間,此刻,晦暗的光線下,我隻能隱隱的看到屋子中央那道安靜得不見一點動靜的珠簾。
再透過竹簾,就看到了那張床。
空氣裏,還有血腥的味道。
這種濃濃的血腥味,我當然已經不陌生了,但在這樣黑暗的光線下,卻格外的讓人心驚,甚至讓我的腳步都有些邁不動,隻能僵硬的站在珠簾的這一邊,沉默的看著那一邊。
眼睛,慢慢適應了這樣晦暗的光線,我也終於看清了珠簾那邊的情形。
裴元灝正坐在床邊,慢慢的轉過頭來看向我。
他的臉色很蒼白,甚至和之前輕寒毒發的時候一樣,是一種失血的蒼白,加上窗外暗淡的光投在他的臉上,更顯得輪廓分明,顴骨都高高的聳了起來。
他身上穿著明黃色的袍子,這個時候在黑暗裏,也失去了光輝。
但我卻清楚的看到了他的一隻手垂下去,仿佛無力的放在床上。
在那隻手的後麵,就是輕寒。
那消瘦的身體,幾乎已經和黑暗融為了一體。
而我,撐著最後一點力氣,或者說,是勇氣,走到了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