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大家因為折騰了這麼久,都有些人疲馬乏,比來的時候花了更多的時間,但幸運的是沒有再遇到風沙,我們很順利的就回到了皇陵。
當遠遠的看到這裏的村落和集市的時候,雖然知道這個地方也不是一個長久的停留之地,但在經曆了戈壁荒漠上近乎酷刑一般的長途跋涉,還有風沙的洗禮,和跟鐵騎王的對峙之後,大家都有一種在荒漠裏見到了綠洲的感覺。
我聽見身邊的輕寒也長長的鬆了口氣。
終於回到有人氣的地方了!
等我們的馬車終於到了行宮外麵,這裏的人已經跪了一地,張公濟帶著皇陵衛和他手下的祀丞前來接駕,裴元灝下了馬車之後,隻簡單的跟他們說了幾句,便帶著我們往行宮裏麵走。
我回頭看了一眼,兩個皇陵衛走上前來,從另外一輛馬車上將仍舊昏迷不醒的謝烽抬了下來。
已經過了這麼多天了,他還沒有醒。
藥老用的藥,未免也太重了一點。
不過,已經回到皇陵了,那什麼事都能再說,尤其是侍女領著我到了一個寬大的浴池,看到裏麵冒著熱氣的乳白色的浴湯,還有上麵漂浮著的粉紅的花瓣,一瞬間我幾乎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讓他們退下之後,便歡天喜地的跳了進去。
溫熱的浴湯湧上來熨帖著周身被曬得幾乎快要幹裂的肌膚時,我忍不住長歎了一聲。
太舒服了!
我忍不住哼哼了起來,在外麵這麼長的時間,因為水源寶貴,根本不能好好的洗一個澡,後來雖然到了那片湖泊,但一想到湖泊底下的秘密,我也沒敢太靠近,身上沾的灰土都起泥垢了,我一輩子還很少這麼邋遢過,眼下這麼舒服,立刻賣力的拿起毛巾在身上搓了起來。
搓下了不知幾斤的泥垢,我覺得人都輕鬆了好多,加上這個浴室裏熱氣蒸騰,人也有些昏沉了起來,兩隻手臂架在浴池邊上,長鬆了口氣。
總算舒服一些了。
就是不知道,妙言跟著鐵騎王走了,會怎麼樣?
我們之前去過一次武威,那個時候也是因為黃天霸的關係,洛什在那裏修築了非常精美的樓台,還特地將城外的穀水引入了那座宮殿裏麵,就是為了讓黃天霸住得舒服。
也許,妙言去到那個地方,也不至於太辛苦。
一想到女兒,心裏終究還是記掛著放不下,我又忍不住長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停在了門口,一個侍女站在門外,輕聲的說道:“顏小姐。”
我急忙打起精神來:“什麼事?”
“皇上讓奴婢過來傳一封信。”
“信?”
我們同在這個行宮,走過來也不過幾步的距離,還讓個侍女來傳信?
我心生疑惑,還是讓那個侍女進來了,她畢恭畢敬的將一封信奉到我手裏,然後退了出去,我拿過來一看,竟然是常晴從西安府那邊傳過來的。
打開來一看,我原本才輕鬆了一點的心情一下子又緊繃了起來。
書信的前麵,不過是一些問安之類的話,也很常見,但最要緊的是書信的最後一句——
太子拜學之事,未能成行。
我的手微微一抖,信箋一下子就從手指間飄落了下去,幸好我清醒得快,急忙一把將信箋又撈了起來,再展開來一看。
手指上的水珠浸到信箋上,將上麵的幾個字都洇開了,但還是清清楚楚的看到,常晴熟悉的筆跡寫下的那幾個字——
太子拜學之事,未能成行。
裴念深想要拜入西山書院,我和輕寒兩個人都修書過去,但是,南振衣沒有答應?
我的氣息一下子變沉了。
說實話,這件事自從裴元灝提出來開始,我就並不覺得可以順利的成形,畢竟,西山書院的學風散漫,在之前一直宣揚的都是反對朝廷的言論,從揚州那邊恩科鬧出的事就知道,西山書院的學子也不是集賢殿裏出來的循規蹈矩的學生,可是,真正的結果出現在眼前,還是讓我有些意外。
南振衣竟然真的連我和輕寒的麵子都不給,也完全不給皇帝麵子,直接把太子拒之門外了?
我嘩的一聲從浴池裏站了起來,外麵的侍女聽到了,急忙走進來服侍。等她們給我擦幹淨了身上和頭發,換上了一身輕薄的便褸,我立刻拿著這封信走了出去,剛在路上就遇上了也同樣清洗了一番,一身涼爽的輕寒。
他一見到我,立刻說道:“聽說有西川來的消息?”
我不說什麼,將那封信遞給了他。
他接過來一看,眉頭立刻擰了起來。
不過短短幾行字,但他看了許久,像是在確認自己沒有看錯,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伸手將那張信箋按照之前的折痕疊好,然後抬起頭來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