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我,滿是倦怠的臉上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裏透著一點淡淡的笑意,說道:“但朕一樣都不想放棄。”
“你——”
我的眉頭一擰,抬起頭來看著他,正要說什麼,就在這時,另一邊的侍從已經在請他上車,他再回頭看了我一眼,便微笑著轉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隻覺得一陣頭疼,而這時,輕寒撩開簾子,輕聲說道:“你還要站多久?我們也要走了。”
“……”
我被人扶著上了馬車,不多時,就聽見前麵的號令一下,我們的車隊便在行宮的大門口分做兩路,朝著兩邊駛去。
我聽著我們車隊的聲音,也聽著另一支車隊與我們相錯而過,慢慢的走遠的聲音,隻靠坐在車廂到,倒是輕寒撩開簾子往外麵看著,一直看到那一支車隊消失在長街的盡頭,而我們的車隊也拐過一個彎道之後,朝著前方的大路駛去。
這一段路不算太好走,顛簸了大半天,才慢慢的離開了那片河穀。
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就沒有睡好,還是之前那麼長一段時間的顛簸,一兩天的休息根本不足以恢複體力,輕寒坐在馬車上,不一會兒就開始晃著腦袋懨懨欲睡了起來。
我原本心情就不是太好,看著他打瞌睡的樣子,不知為什麼的有點生氣,但看他打瞌睡哪裏都靠不住,非常辛苦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慢慢的挪過去,果然,他順勢就靠到了我的身上,我托著他的臉頰讓他慢慢的躺下來,枕在我的腿上睡著了。
過了許久,他終於醒過來,一睜開眼,就看見我愣愣的低頭看著他。
“……”
他有些懵懂的看了我好一會兒,而發出一聲黏黏糊糊的“啊”,然後急忙扶著旁邊撐起身來。
“我,我怎麼——”
“看你睡得這麼辛苦,我才過來的。”
我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捶著自己的大腿,被他枕了那麼久,腿都麻了。
他急忙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就睡著了。難受嗎?”
“有點。”
“我幫你揉揉?”
眼看著他要伸手過來,我“啪”的一聲打開了他的手:“別亂動!”
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將被我打紅了的手縮了回去,我自己揉了好一會兒,兩條腿才稍微的有了一點知覺,慢慢的將腿伸直了出去,他問道:“好一點沒有?”
我點點頭。
“要不要喝點水?”
我又搖了搖頭。
他看了我一會兒,說道:“你在生我的氣嗎?”
他,倒是終於發現了。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啊。”
他笑了笑,也沒說什麼,便將另一邊暗隔裏放著的水囊拿出來遞到我麵前,說道:“你的嘴唇都要開裂了,是不是剛剛顧著我睡著了不想吵醒我,口渴了也沒有喝水?”
“……”
我這才接過水囊,大口大口的喝了不少,人終於舒服了一些。
他看著我:“你到底為什麼生氣?是不是剛剛,皇帝跟你說了什麼?”
我說道:“你終於肯問我了嗎?”
他輕輕的歎了口氣:“其實,就算不問,我也知道他會跟你說什麼。”
“……”
“我知道你為什麼生我的氣,隻是,當時答應他,也是因為妙言的事情,我沒有辦法拋之腦後。”
“……”
我自己也覺得這一場氣生得莫名其妙的,聽到他提起妙言,心裏最後一點火星也熄滅了,我輕歎了口氣,慢慢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僵持了這麼久,說不累,也是騙人的。
他低頭看著我,柔聲道:“我也知道,你夾在中間很為難,但是——我們眼下實在有太多的事,我,我也沒有辦法撒手不管。”
“我也沒有讓你撒手不管啊。”
“……”
“現在,就連我,也沒有辦法撒手不管。”
“……”
“隻是,有的時候,我也會覺得,有點累……不知道這件事,到底什麼時候,能是個頭。”
曆朝曆代,皇朝更迭,江山易主的事情時有發生,有的時候也許隻是一夜之間,但有的時候,可能就是連年戰亂民不聊生,我突然有一種看不到頭的感覺。
如果,當初謝烽說的話是真的,裴元修真的有十年的大運,那我們這樣……豈不是要再熬十年?
“總會有頭的。”
輕寒輕輕的說著,他伸手輕撫著我的肩膀,柔聲道:“等到那一天,我們兩就可以卸下所有的包袱,一起歸隱山林,做一對神仙眷侶,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