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關切的看著她:“生產的時候著了涼啊?”
薛慕華笑了笑:“這個地方,常年都見不到陽光的,生小小的時候天氣不太好,窗戶沒關嚴實,所以著了點涼,不是什麼大事。”
裴元豐道:“你如果肯聽我的話,回成都去生孩子,也就不會這樣了。”
薛慕華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看著他們兩,再一想就明白過來了,她生小小的時候,似乎正是外麵的戰事最吃緊的時候,裴元豐鎮守劍門關,這裏雖然依據天險易守難攻,但戰場上的事是很難講的,她堅持要跟到這裏,連孩子也在這麼艱苦的地方生,顯然是抱著一種同生共死的心態來的。
而裴元豐,又怎麼會不知道呢,所以才會那麼心疼她吧。
於是,我微笑著說道:“不過,好好養一養就是了,你多疼疼她啊。”
裴元豐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慕華,沒說話,隻是自己伸手拿過旁邊的茶壺,給她倒了一杯熱茶放到她手裏。
薛慕華也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低頭輕輕的笑了。
看著他們兩這樣,我心裏又覺得溫暖,又覺得有些羨慕,一時間四個人都沒說話,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坐著喝自己的茶,就聽見旁邊傳來了小孩子奶聲奶氣的依依呀呀的聲音,抬頭一看,小小已經整個爬在了藥老的胸膛上,扯著他的胡子往上看,那模樣格外的可愛,像一隻小奶狗似得。
藥老也一點都不掙紮的,由著這孩子折騰,還伸手翻了一下她毛茸茸的頭發,然後說道:“她現在的疹子都好了吧?”
薛慕華急忙回頭道:“好多了,喝了兩劑藥,之後一直在擦你留下的膏藥,現在沒什麼了,隻是胃口不太好。”
“那沒事,給她開開胃就可以了。”
“我自己開了一個方子,拿來給你過過目。”
“嗯。”
薛慕華對著我們低聲說了一句“失陪”,便轉身去翻箱倒櫃的拿藥方和膏藥,跟藥老去另一邊照顧孩子去了,裴元豐回頭看了他們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看著我們,輕笑著說道:“見笑了。”
我和輕寒急忙搖頭。
其實,這一路上看到的不是戈壁荒漠,就是風沙猛獸,雖然沒叫苦,但我是實在的吃足了苦頭,加上妙言又留在了武威,心底裏終究還是很難受的,現在看到了這樣一幅溫馨幸福的畫麵,隻覺得滿身心的創傷都要被撫平了,想要多看兩眼還來不及,怎麼會覺得可笑呢?
甚至,回頭看到他,剛剛還驚歎於他過去那少年人的銳氣盡斂,透出了一股成熟男人的穩健來,現在明白過來,是因為有了孩子。
有了孩子,自然就不能再做一個任性妄為的孩子了。
裴元豐嚴肅起來的時候,就跟換了一個人似得,他看著我們道:“我算著你們早該來了,怎麼延後了那麼長時間?”
我看了輕寒一眼,然後說道:“我們一起護送太妃的棺槨去了皇陵。”
“我知道,趙太妃已經——”說到這裏,裴元豐的神情微微一沉,大家的情緒也都有些低落,他沉默了一下才又說道:“可是,你們還是比我預估的晚了好久。”
“因為中間,出了點意外。”
“什麼意外?”
“在祭拜黃陵的時候,我們發現謝烽也在皇陵窺伺,皇帝陛下下令追擊,大家都一起上了路;但是在半路上,我們在路上遇到了風沙,我和南宮貴妃,還有妙言一起,跟他們分開了,後來遇上了宇文英,我們就跟著他一起,去祭奠了隴西軍。之後——”
我的話沒說完,裴元豐的眼中突然閃過了一道光:“隴西軍?”
感覺到他對這三個字格外的敏感,我也停了下來,看著他眉心微蹙的樣子:“元豐,你知道隴西軍?”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神情複雜的道:“當然知道。”
我忙問道:“那,你知道,這支軍隊到底是怎麼回事嗎?聽說,一夜之間就覆滅了。”
“……”
裴元豐沒有說話,我看到他放在桌上的那隻手微微的捏了一下,但很快又鬆開了,他抬起頭來看著我,說道:“這件事情很複雜,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的。後來呢?後來你們又發生了什麼?”
“……”
我感覺到,他也在刻意的避開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