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指向了前方。
輕寒往前看了一眼,下意識的深吸了一口氣。
我指的,不是藏書閣,也不是天一門,而是藏書閣後麵,那條長長的石階通向的西山的主峰。
來這裏的這麼多天,雖然查比興他們幾乎從不限製我們的行動,但我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走到藏書閣的後麵,去登上西山書院的主峰,因為那上麵,是西山書院最中心的地方,似乎所有來這裏的人也都知道這個不成文的規矩。
除了山長,和他允許的人,沒有人能夠隨便靠近那裏。
而我知道,太子念深就是因為進入了那裏,才一直沒有再出來。
輕寒在西山書院呆的時間應該比我更長,他當然也更明白這個約定俗成的規矩,所以立刻蹙了一下眉頭:“你,不會要上去吧?”
我輕聲道:“我並不想要進去,隻是,我想看看,藏書閣的樓頂,到底是什麼。”
周圍的山峰沒有比這裏更高的了,隻有繼續往山上走,才能看到。
他抬頭往上看了看,整個書院都是黑漆漆的,那裏當然也不例外,甚至來這裏的這麼多天,都沒有看到上麵有過燈光煙火,他想了想,才說道:“上去可以,不過雨天路滑,你要小心點,抓緊我。”
“嗯。”
兩個人很快便走過去,繞到藏書閣的後麵,這裏有兩條窄小的小路從左右兩邊延伸出去,最後都同歸到了上山的石階前,我們走了右邊的小道過去,這裏因為走的人少,路雖然幹淨,但兩邊的花草特別的繁茂,被雨水淋得悉悉索索作響,才剛走到石階前,我的衣裙已經濕透了。
輕寒提著燈籠走在前麵,一隻手牽著我登上了石階。
雖然夜來風涼,細雨連綿,不過他的手卻仍舊非常的溫暖,被他牽著,有一種格外安穩的感覺,所以,在登上第一級台階的時候,我就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而在我的眼前,立刻浮現出了藏書閣。
現在,我們登上了第一級台階。
不過,藏書閣的階梯和這裏的石階不同,它是環繞著藏書閣的四壁八麵盤旋而上的,而這裏的石階卻是直通向山頂,所以,在藏書閣內攀登好幾級,才相當於這裏的一級台階。
我輕聲道:“走慢一點。”
他在前麵聽見,也沒有說話,但速度立刻就慢了下來。
於是,我在“藏書閣”內登上了一段台階,腳下也登上了一級台階。
他走在前麵牽著我的手,沒有快一點,也沒有慢一點,好像也置身在那個“藏書閣”裏,跟我一起登上那盤旋的階梯。
兩個人就這樣一句話都不再說,卻默契無比的往上走著,細雨打在頭頂的油紙傘上,淅淅瀝瀝的聲音襯得這一刻越發的安靜,好像整座西山都隻剩下了我和他。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我仿佛“看見”了頭頂上的那道暗門。
然後,我停了下來。
輕寒也立刻停了下來,我睜開眼睛,看見他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然後就看向了我身後。
我也回頭,看向了身後。
這一看,我深吸了一口氣。
我們兩站的這個地方,可以平視到藏書閣的上方,但是,離樓頂,的確還差了很長的一段,約莫,就是四、五丈的距離。
他喃喃道:“果然。”
我也點了一下頭——我的判斷果然沒有錯。
那麼接下來,就應該再往上走,看看樓頂上到底是什麼。
可是,我們兩個人都沒有立刻轉身繼續往上走,而是不約而同的回過頭去,往上麵看去。
這條石階攀登起來不覺得什麼,但其實是非常高的,一條山徑直通向山頂,加上西山的主峰高聳入雲,周圍常年都有雲霧籠罩,更給人一種幾乎快要淩登天境的錯覺。
但是,我們知道,那裏不是天境。
那裏是西山書院的一部分,雖然沒有任何人把守,可是卻形同禁地。
沒有任何一個學生,敢隨意的靠近這裏。
而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再往上走四、五丈,距離不算長,台階也不過就是幾十級,可是,那裏,正對著山頂,也就是西山書院的最後一道門——正立門。
而那一道山門之後是什麼——
我們全都一無所知。
“走吧。”
輕寒說著,便牽著我的手,繼續往上走去。
這一段的台階我們很快就登上去了,但我的心跳比剛剛更加強烈了一些,因為眼前一片漆黑,連一點燈火都沒有,身後也是茫茫無際的山野,我突然有點不知道,自己應該抬頭往前看,還是回頭往後看。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那一刹那,輕寒突然熄滅了手中的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