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請恕罪。”這個叫子泰的年輕人恭敬的說道:“剛剛辦了一些事,來遲了幾步。”
“下次不要這樣。”
“是。”
“你坐吧。”
他們叔侄兩,不知道是太熟了,還是太不熟了,說話做事非常的刻板,而且那個年輕人,從第一次見他開始就覺得他的眼睛是長在頭頂上的,看任何人都有一種看不順眼的感覺,倒是對著南振衣的時候,恭敬乖順得像是一隻小貓。
也難怪,是長輩。
我看著他走到我下手邊坐下,再轉頭過去,南振衣對著我們兩說道:“這是舍侄南子泰,想來,都認識了。”
我笑了笑:“原來,是山長的侄兒。”
說著,又回頭去看了那個南子泰一眼,他從來對我和輕寒的態度都不算太好,現在看來,也算是我們的晚輩,我看他這一眼裏,多少就帶著一點挑釁,好像在說“再橫給我看看啊”,這年輕人倒也非常的識時務,隻板著臉坐在那裏不說話。
南振衣又說道:“我知道,子泰和二位早已相識,也有過交往,這中間的事情,今晚可以慢慢的說。先上酒吧。”
他的話音剛落,大門外就走進來幾個人。
看裝束,應該就是他從山下請來的廚子仆從,衣袖都紮得很緊,一副做活麻利的樣子給我們送了酒,剛剛聞到的酒香就是這個味道,是僰窖出的酒,雖然不算名品,到在蜀地有些年頭了,尤其是老人們,非常迷戀這個味道。
南振衣舉起酒杯,對著我們說道:“請。”
大家也紛紛舉起酒杯,先飲了一杯。
這酒的味道很淡,大概是窖藏的年份太久的關係,而且酒是溫過的,喝下去之後有回甘,非常的爽口,也正因為這樣,初次喝這種酒的人往往會因為這個味道而不知節製的喝,到最後爛醉如泥,因為酒味雖淡,酒勁卻不小。
喝了第一杯之後,我對南振衣說道:“其實這一次,我非常感激山長。”
“哦?什麼?”
“挺身入局,力挽狂瀾。”
“挺身入局……?”
他默念了一下這四個字,眼中透出了一股悠長的深意,過了好一會兒才淡淡的笑道:“這四個字,言重了。我隻是坐在書院裏,辦了一場論道,讓學生們口舌爭鋒而已,算不上挺身,更沒有入局。”
我也笑道:“並不是一定要舞刀弄劍的才算挺身,也不是闖入戰場才算入局。山長這一次的論道,雖是口舌爭鋒,但爭的是天下大勢,正的是人心,這樣的力量,比起千軍萬馬,更勝一籌。”
他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隻舉起了酒杯:“請。”
於是,大家又喝了第二杯。
酒喝得有點急,第二杯喝下去之後,我感覺到一陣熱氣從脖子根一直升到了臉上,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臉紅了。剛剛那些話,雖然是恭維,但的確也是真心話,我選了一個最尋常的開場話來說,也是希望後麵的話能夠說得順一點,但臨到頭來,真的要窺人隱私,還是不那麼好開口的。
對麵的輕寒似乎也思慮了很久,我對著他使了個眼色,用眼角瞟了旁邊的南子泰一眼。
其實,現在要問的,不外乎就是這件事。
既然對南振衣不好開口,也就隻能從南子泰身上去找切入點,可是,不等我們兩開口,南振衣反倒先開了口:“我知道,大小姐和劉師弟今晚來,一定也想知道我和舍侄的一些事情,對嗎?”
看來,在這個人麵前,什麼心眼城府,都最好不要拿出來現眼。
輕寒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之前,我們想要知道你們兩的關係,現在,我們想要知道,山長和隴西軍的關係。”
那個南子泰立刻說道:“你憑什麼說我小叔和隴西軍有關係。”
我轉過頭去看著他,平靜的說道:“之前在鳳翔城的賭場見到你的時候,你是為了拿到那套鎖子甲出現在那裏,我們以為你是奉命行事,但你又說,那件事跟葉門主沒有關係,既然不是公事,那當然就是私事。而兩位——”我一邊說,一邊回頭看了南振衣一眼:“即為叔侄,那私事上,應該是相通的吧。”
“……”
那個年輕人頓時無話可說,隻皺著眉頭閉緊了嘴。
南振衣平靜的說道:“子泰不要無禮,大小姐的話沒錯,我們,算是隴西軍的後人。”
他一開口,南子泰立刻就乖乖的閉上了嘴。
而我和輕寒忍不住對視了一眼,其實心裏已經猜到了一些,隻是沒有想到事實來得那麼快。
他們,竟然真的是隴西軍的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