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微笑了一下,慢慢的走過去坐到桌邊。
她便自己拿著那一團線走到裏麵那個房間裏去了。
等到門簾子落下,藥老這才很平靜的轉過頭來看我,說道:“我知道你來要做什麼,你肯定已經找莫鐵衣問清楚了。”
“……”
“這件事,你可以告訴劉輕寒,隻是——他的脾性,老頭子多少還是知道一點。”
“……”
“你最好等我給他解了毒再告訴他。”
“……”
“若是在那之前就告訴他,萬一他盛怒之下把老頭子一刀殺了,隻怕他身上的毒就難解了。”
他說得很坦然,也絲毫沒有要給自己求情的意思。
我安靜的聽著,一直到他說完這些話都一言不發,卻不知為什麼,我的安靜反倒讓他有些不安了起來,他看了我一眼,皺了皺眉頭,便要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喝水。
就在他的手剛剛碰到水杯的一刹那,我說道:“不是你吧。”
他的手指一僵,差一點將杯子都碰到了。
但立刻,為了掩飾似得,他順勢一把拿起了杯子,淡淡的說道:“怎麼,莫鐵衣跟你說的是誰?”
“他說的是你。”
“那你——”
我看著他明顯在躲避我的視線的眼睛,又一次說道:“不是你吧。”
他平靜的喝了一口水下去,但不知什麼原因,汗水又從額頭上流了下來,啪嗒一聲滴在了杯子裏,他便放下了杯子,然後說道:“若是你真的願意這麼想,那是再好不過了。”
“……”
“原本這樣的血海深仇,若沒有人記得,對老頭子來說,就是一樁幸事。”
我看著他固執的樣子,輕歎了口氣,然後說道:“我知道,你是想要保護一個人。”
他故作平靜的表情在我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就出現了一條裂縫。
我這才突然發現,藥老雖然年紀大了,也曾經做過許多大事,擔任過許多重要的位置,可是他的心態真的算不上太成熟,甚至——還不如我和輕寒這樣的“年輕人”。
他立刻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雖然還勉強維持著平靜,但恐懼,已經掩飾不住。
我的平靜就和他不同,我歎了口氣,慢慢的說道:“你不是當初下達刺殺命令的人,你隻是想要保護那個人。因為,這是一筆血海深仇,一樁人命官司,如果輕寒執意要以命抵命,必須要有人付出生命才行。而這個世上能讓你用性命去保護的人,其實也不多,”我說著,看向他:“你向來護短,對自己的親人,總是不遺餘力的幫助,更是不遺餘力的維護。”
我每說一句話,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臉色比重傷初愈的莫鐵衣還慘白。
我抬起頭來,看向那道還在微微晃動的藍布簾子,裏麵的房間裏仍然響著殷皇後毫無意義的嘀咕聲。
我說道:“是她吧。”
我的話音剛落,藥老突然暴怒了起來,忽的一下站起身:“我說了,是我!”
我抬頭看著他。
他氣得胡須都在抖,咬牙道:“你要胡亂猜測,我阻止不了,但你不能胡亂栽贓!”
“……”
“她,她根本和劉世舟連麵都沒見過,她為什麼要殺他?”
“……”
“她已經是個瘋子了,一天到晚嘴裏念的心裏想的,都是劉輕寒這個‘兒子’,難道,你還要毀滅掉她這個瘋子的最後一點念想嗎?”
“……”
我的眉頭皺了起來,輕輕道:“所以,真的是她。”
“……”
藥老這個時候已經有些堅持不下去了,兩隻手都撐在桌上,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也不敢完全的相信,因為——就像你說的,她跟劉世舟沒有什麼關係,我找不到她要殺這個人的理由。”
“……”
“可是,這個世上也沒有多少人有要殺他的理由。”
“……”
“他的死那麼詭異,所以,殺他的理由,也一定不同尋常。”
“……”
“而你,你在保護她。”
“……”
“所以,當初下令刺殺劉世舟的人,就是她,對嗎?”
聽著我沉重的話語,藥老再看向我,整個人喘得有些支撐不住了,大概是真的沒有力量再強撐下去,他扶著桌沿,慢慢的坐了下來。
而我的心裏已經徹底的明白了。
下令刺殺劉世舟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殷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