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我一會兒,還是說道:“你還是多休息一下吧,接下來,恐怕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你睡。”
“……”
我望向他,大概也明白他在說什麼,輕輕點了點頭。
我又說道:“陛下不去看看南宮貴妃嗎?”
他遲疑了一下。
我說道:“不論如何,還是去看看她吧。”
他對著我說道:“你呢?”
“……”
“你對她,還有什麼嗎?”
這句話說得有些模棱兩可,但我明白他的意思,南宮離珠曾經身係輕寒的安危,若不是她一定要留在這裏,也許輕寒可以早早的解毒,也就不至於——
甚至,在我來找她之後,她還那樣對我,逼我發那樣的毒誓,我都隻能服從,但現在,輕寒已經走了。
也許,我可以把她碎屍萬段了。
但隻是這樣一想,我就覺得一陣說不出的疲憊,現在好像任何感情對我來說都是負擔和沉重,隻是想一想,都覺得承受不起。
連憤怒和恨,也一樣。
我輕歎了口氣,說道:“沒有什麼,我也並不打算對她做什麼。陛下不必擔心。”
他看了我一會兒,說道:“朕不是擔心她。”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而他抬起頭來看著前方:“就是這裏嗎?”
憑記憶走到了這裏,我知道我們已經到了南宮離珠所住的那個帳篷,有人要進去通傳,被裴元灝阻止了,他伸手撩起簾子,扶著我一起走了進去。
帳篷裏那種沉悶的,陰冷的氣息讓我整個人都顫了一下。
裴元灝突然“唔”了一聲。
我轉頭望向他,又對著前方,不明所以的——怎麼了?
裴元灝立刻走進去,我聽見他的腳步聲急促而淩亂,繞著這個帳篷走了一圈,然後走回到我的麵前。
我聽得出他的呼吸亂了,急忙問道:“怎麼了?”
他說道:“她不在這裏麵。”
“……”
我的心忽的沉了一下,但立刻又說道:“是不是出去迎你了?又或者,她出去散心?我之前在這裏的時候,她就一直把自己關在這個帳篷裏,很久都不會出去見一下人的。”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叫了人進來,吩咐道:“去營地裏看看,把南宮貴妃找回來。”
“是。”
那侍從轉身便下去了。
我和他站在這個沉悶的帳篷裏,因為沒有光的關係,我的眼前一片黑暗,這種深陷黑暗的感覺越發讓人覺得壓抑,我隱隱感到自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裴元灝說道:“要不要出去站一下。”
我搖頭,又說道:“或者,可以找霍大人問一下,他不是奉命過來這裏準備的嗎?”
裴元灝想了想,這一次,他想的時間長了一些,然後又叫了一個人進來,讓他去把霍聯誠叫來。
這個時候,我才恍惚的想起,剛剛在營門口接駕的人群中,我好像沒有聽到霍聯誠的聲音。
不會出什麼事吧?
過了一會兒,第一個侍從跑了回來,他氣喘籲籲的稟報道:“皇上,已經派人四處找過了,並沒有見到南宮貴妃的蹤影。”
我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問道:“要不要去營地外麵看看?也許她——”
裴元灝慢慢的走到了前麵去,我聽見他的腳步聲停下來,這個時候突然說道:“不用了。”
“為什麼?”
他沒有說話,而是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再走回到我麵前,將一個東西塞進了我的手裏。我稍微的捏了一下,才勉強辨認出那是一隻瓶子,而且形狀特殊,似乎是特製的,晃動了一下,裏麵傳來了咣啷的水聲。
我說道:“這是什麼?”
“是血。”
“血?!”
我驚了一下,再用力的捏緊了那瓶子,突然明白過來什麼:“她——”
“她走了。”
“走了?”
“嗯。”
“那,那她留下什麼了嗎?除了這瓶血,她還留下其他什麼東西給你嗎?”
裴元灝沉默了一會兒,似乎也是在看著這個帳篷,然後說道:“沒有,什麼都沒有。”
“……”
“她大概,也無話跟朕說了。”
我的心頓時像是被一隻黑手擭住,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南宮離珠竟然走了,留下這一瓶血,然後走了。
而她竟然什麼都沒有留給裴元灝,連一個字,一句話都沒有。
我想了一會兒,才又明白過來,她逼我發了那樣的毒誓,逼我答應回到裴元灝的身邊,也許對她來說,就已經是將所能給的,都給了。
所以,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