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淩風去找了生產隊的隊長,隊長是一個中年人,他還記得於宏彬其人,也記得於曉彤小時候的樣子,現在聽左淩風說要把於宏彬的骨灰送到這裏安葬,隊長便熱情地帶他們去找墓地,為了方便他們開車回來祭奠,隊長特意在公路邊的山坡上找了一處墓地。
然後隊長又請了當地一個看風水的老先生幫著看了陰陽,便有村民們熱心地來幫忙挖坑。
雖然隻有一個小小的盒子,大家仍然挖了一個很大的坑,隊長說這是對死者的尊敬,因為這裏現在還是土葬,其他的人的墓都很大,如果於宏彬的墓小了,顯得不禮貌。
挖好了坑,隊長又請來村裏那個專門寫墓碑碑文的老夫子,老夫子指點著幾個年輕人抬了一塊石碑過來,這是老夫子家的,老夫子家有很多這樣的石碑。
老夫子的兒子按照老夫子的意思在碑上鑿了字:“父於宏彬,為人和善。因病與世長辭。從此父女陰陽兩隔。為報父恩,為父立碑一塊,略感心安。不孝女於曉彤立。”
碑鑿好了,應該把於宏彬的骨灰下葬了,但於曉彤抱著盒子不肯鬆手。
她不想讓爸爸被埋在深深的地下,那裏陰暗潮濕,那裏沒有陽光沒有空氣,那裏沒有人陪他說話陪他聊天!
現在抱著這個盒子,她覺得爸爸還在她的身邊,一旦把這個盒子埋下,她和爸爸就真的陰陽兩隔,再也不能相見了!
隊長說:“曉彤!請你爸爸進棺吧!讓他入土為安!”
於曉彤還是不動,她的眼淚撲簌簌不斷往下掉!
老夫子說:“塵歸塵,土歸土,來於塵土,歸於塵土,逝者要入土,他的靈魂才能得到安息!他現在已經是陰間的人,如果你強行將他留在陽世,會讓他永世不得安寧!”
左淩風扶著她的肩,輕輕說:“曉彤,這是爸爸的心願!我知道你舍不得爸爸!但是你不能因為舍不得爸爸,就不讓他下葬,這是自私的,爸爸會難過的!”
於曉彤哭得更加傷心,她真的是自私的,自私地想要爸爸長命百歲!自私地想要和爸爸一直在一起!自私地想要把爸爸永遠留在身邊!
左淩風一邊勸她,一邊伸手從她的懷裏把盒子一點一點地抽了出來。
於曉彤看著左淩風將盒子放進墓中,然後大家等她過來放進第一把泥土!
天已經黑了,左淩風將車燈打開,然後過來扶於曉彤,於曉彤哭著彎下腰,抓起兩把新鮮的泥土,走到坑邊,張開兩手,讓手上的泥土緩緩向盒子上灑落!
手上的泥土灑完,於曉彤已經哭得站不住了!
左淩風抱住她,將她扶到邊上,於曉彤看著大家把泥土向坑裏揚落,想著她親愛的父親從此以後就要永遠在這黑暗的地下了,她再也不能親近他,再也不能看到他的笑臉,再也不能聽見他叫她的名字了,她的心痛了又痛,眼淚流了又流!
安葬好了,於曉彤在墓前跪下大哭,老夫子一邊燒著香燭,一邊念念有辭,希望死者一路走好。
於曉彤一直哀聲痛哭,聽著她這悲悲切切的哭聲,四周的人無不涔然淚下!
隊長拉過左淩風,讓他快把於曉彤帶走,說她這樣悲傷很容易傷身體。
左淩風給隊長拿了一筆錢,請他散發給幫忙的鄉親,風水先生和老夫子都是有工錢的,這一點他也明白,另外請隊長時常幫著給於宏彬燒燒紙,他們這麼遠,平時不容易回來。隊長推辭了一陣就接下了。
左淩風拉於曉彤起來,在眾人的勸慰下,於曉彤哭著被左淩風抱上了車。
左淩風向鄉親們一一道過謝,就發動車子開走了。
車子開了很久,於曉彤才停止了哭泣,頭倚在車窗邊,眼睛看著外麵墨黑的夜色,不時輕輕抽動一下。
左淩風的心情也很壓抑,早就知道於曉彤會很傷心,所以他已經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但是她的悲痛欲絕仍然讓他的心強烈地疼痛!
開了很久,於曉彤都沒有動一動,左淩風將車停到路邊,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左淩風將座椅放下,讓她平躺著睡,又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蓋在她身上,然後他也躺下來睡了一覺。
這兩天為了趕時間把於宏彬的骨灰送回來,他嚴重疲勞駕駛,如果再開兩天的話,難保不出事。
於曉彤醒了的時候,左淩風還在熟睡,於曉彤看見自己身上蓋著左淩風的衣服,他卻就那樣躺著睡,她的心裏又是感動又是心酸,然後又想起父親來,眼睛又濕潤了,怕吵醒了左淩風,她強忍著沒有哭,把身上的衣服取下來搭在左淩風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