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光返照。
難怪他的臉色異常紅潤,我還以為他從鬼門關被救回來了,沒想到隻是回光返照!
心亂了,我無法承受的抓緊了他的手,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顧寒時像是看不到了一樣,隻是空洞洞的望著上方,“阿枕,這一生我唯一的遺憾,便是沒能留下我們的孩子……”
孩子!
呼吸哽在喉嚨裏,我抓著他的手用力按在我的肚子上,“孩子還在,寒時!你聽到了沒有,我們的孩子還在,在醫院裏我是騙你的,我們的孩子還活著!”
聽到這句話,顧寒時突然笑了。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再也沒了遺憾。
“砰。”
一聲悶響,顧寒時的手從我掌心墜落,摔在地上,蕩起細小的塵埃。
他的生命正如這些塵埃,飄揚之後落在地上,再也沒了聲息。
“顧寒時……”
我失魂落魄的喊了一聲,淚水順著臉頰淌落,滴在他的手上,綻出一朵淚花。
顧寒時。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和我說對不起,他要我……忘了他。
這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忘了他。
顧寒時,溫枕。
我們的名字早已糾纏在了一起,即便是黃土白骨,也再不可能忘記。
……
昏睡了很久,像是做了一場荒唐的夢。
夢中,顧寒時又活了回來,拉著我的手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再醒來的時候,腦子裏一片空白,有人站在床邊和我說話。
看著他的臉,我渾渾噩噩的問:“你是誰?”
他愣了愣,好像無法置信,卻又坦然接受。
最後,牽起我的手,說:“我叫許書墨。溫枕,你的下半生,我來照顧你。”
……
三天之後。
許書墨帶我出席了一場葬禮,天空淅淅瀝瀝下著小雨,我撐著把黑色的傘,看著許書墨將一束花放在黑色墓碑前。
顧寒時。
墓碑上寫著這樣一個名字,我站在許書墨身後,一臉懵懂的問:“顧寒時是誰?我為什麼要出席他的葬禮?他對我來說,很重要嗎?”
灰蒙蒙的天,愈發陰沉了。
許書墨轉身看著我,許久才點了點頭,“是,很重要的人。不管你記不記得,你總要帶你肚子裏的孩子來送送他。”
我不明所以,走上前,伸出手細細撫摸著墓碑上的名字。
顧寒時。
顧寒時。
時間仿佛停在了這一刻,很多畫麵模模糊糊的在我眼前閃過,我一手摸著墓碑,另一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過了很久,許書墨牽著我離開陵園。
他沒看到,轉過身後,從我眼角滑下的眼淚。
……
真的忘記了嗎?
還是從未抹去?
不重要了。
顧寒時讓我忘,那我便忘了吧。
走出陵園的時候,原本陰沉沉的天忽然放晴,我停下腳步,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
“看什麼呢?”許書墨輕聲問。
我笑了笑,指著天空說:“看那朵雲。”
微風拂過,雲朵好似幻化成了一個人的臉頰。
他說過,他會化成天邊的雲彩。
我知道,他會一直在我身邊。
再也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