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方不成圓,家有家規,宮有宮規,宮裏,不比家裏,一絲一毫,萬不能錯,無論你們以後能坐到什麼位置,也要記住這句話。”她淡淡地說著。
又聽了一些道理上的事。然後在一個女人的帶領下,用晚膳,我知道,沒有人會吃得下,心裏都充滿了害怕。
鍾聲一聲一聲地敲來,不知道是哪裏響起的,我坐在我的床鋪裏,沒有一點的睡意。
這裏狹小,黑暗,比我的小閣樓更差。
我想不到,這般明亮壯麗的皇宮,也有這樣的地方。
這是宮女睡的地方,林司記,正六品女官的名稱,專司為新進宮女講宮規。
我覺得她是一個好人,她的態度,她的樣子,她的柔和,在某種程來說,讓人有些安心下來了,她臉上的風霜也告近我,她是過來人,她知道身為下人的心酸。
皇上二十歲繼位,二十三年來,喜好女色,二十多年來,一直未曾放棄過追尋美女。
後宮三千,何止三千。
眾人沉睡我獨醒,我睡不著,這是我入宮的第一天,就在這黑暗的地方度過。這麼多天的路途難行,依舊讓我心裏想著千般的事,怎麼能安然地入睡。
也許我是幸運的,沒有遇到凶惡無禮,擺架子,再加上恫嚇的嬤嬤,不然我會像是老鼠一樣,抖著心惶惶然。
宮女睡覺,不能仰麵朝天,必須側著身子,兩腿蜷縮著,一隻手側放在身上,另一隻手平伸著,林司記說這是規矩,必須遵從,偶爾,會有嬤嬤來查,如果錯了,會挨打的。
我看到,黑暗中,有幾個女子就困難地做著那樣的動作。
我試了試,真的很累,很不舒服,但是,我要習慣,做宮女,不是玩。我得留著命回去看我爹爹。
迷迷糊糊中,我又想起了爹爹,不自覺地,竟然淚流了下來。
哪裏的歌聲,曼妙地傳來,我睜大了眼睛靜靜聽著。
“你們聽到了嗎?”黑暗中,不知誰在說話,“有人在唱歌,很好聽,不過我家鄉的人唱得更好聽,我想回家。”她有些哭腔。
她的話讓一些未睡的人都輕泣著,“我也想回家。”
已是回不去了,我以為隻有我睡不著,原來那麼多人睡不著,這第一次入宮,對她們來說,也是萬分的緊張。
我暗裏歎氣,這些聲音,多稚嫩,我們都還小,見過的,經曆的,都不多。隻怕有些還未曾如我一般自由自在。我們又都不小了,十五歲及笄,就可以嫁人了,入宮為宮女,以後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麼呢。順利的話,三年可以出宮,也是十**歲,能找的不是鰥夫就是身體方麵有殘缺之人,如果,不順利,就是六年,也出不去,一生一世,老死在這深宮內苑裏。
高牆,總是用來關住寂寞的人,總是用來關住寂寞的心,它太高大,讓人無法攀爬。它太無情,太多的歎息。
白頭宮娥,淚連襟,開了宮門出去,早已是物是人非。
回家,這是放在心尖上的事,這是支撐著我們走過第一步的事,回家的意義,深遠悠長。
從入宮的第一天就開始想著,想著無論什麼?心裏有了目標,才會讓人路走得更遠一些。
三年啊,悠悠長長的日子如何過,就這一夜,都覺得是那般的難熬。
我要學著去適應,我不能改變這裏的什麼,那我就要適應。在宮裏,如果不適應,等待的就隻有死亡,沒有人會同情的,人情比紙薄,不過是一個宮女而已。
這裏最多的,除了禦林軍,就是成千上萬的宮女。
無比多少的思念和哀痛藏在心頭,日子不會因為這些而改變,而停留。
也不會有人停下來觸摸我們的心,我們不是什麼,隻是宮女,太不出奇了。
宮裏的美麗與壯觀,卻不是我們的地方,每天,卻是要靠宮女來打理著這裏的所有。我們隻是宮婢,看到每一個人,都要彎下腰,都要垂下頭去,以示尊重,宮女的衣服,都是綠色,一級一級身份的人,都是不同顏色的衣服。總之,綠在這裏是最低下的色。
曾經我多喜歡這種顏色,我總覺得這是生命在延續,是一種萌動,讓人會心,讓人舒暢,卻是宮女的衣服。妃子們多愛穿紅色,卻不敢穿桃紅,穿大紅。
花中之王是牡丹,最是豔麗嬌美,桃紅和大紅代表著正宮。隻有皇後娘娘和貴妃才穿的,紅色能襯得肌如白雪,深得後宮妃嬪的喜愛。皇上有數不盡的妃子,每一個,不是我們能記的,我們隻有跪在地上,連說話的權利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