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生活,連城青與習浩然早已習慣甘之如飴,子絮見著,卻是分外的心酸,兩人本都是京城世家公子,會有著一個大好的前程,卻要苦守在這山上,實在是不公。
兩人無數次訕笑命運,無數次嘲諷人生,最終訕笑與酸澀的嘲諷都隻化作了他們的等待與苦守。
連城青從未想過下山,習浩然是不能下山,兩者不同,所以他才會帶著子絮來了這裏。
習浩然練劍的地方,就是那一片樹林,二十年的苦練,那一片林子裏的樹木早在他的劍下傷痕累累,在他練功的那片空地的中央,已經被他踏出了一個空洞,四周都是白雪覆蓋,隻有這裏卻是黃土,可見就是方才,習浩然還在這裏練劍。
連城青尋了一下,還是未見人,為了更好的鍛煉自己的體魄,習浩然練劍之後,會到山後的水潭裏洗澡,連城青認定,習浩然定然是去了那裏了。
果真,在水潭邊上,就看到了習浩然的衣物,水麵波瀾蕩漾,卻不見人影,連城青笑了笑,撿起了一個石子投到了水潭中。
一圈圈的漣漪泛開,習浩然,在中冒出了頭。
二十年的再見,煥然如夢,早已習慣了水潭寒水的習浩然,冷不禁的打了一個激靈沉進了水潭。
子絮隻是笑著這一旁等候,等著他可以接受自己站在他麵前的事實。
久久,水潭裏,冒出了一連串的水泡,習浩然的黑發,再次浮現。
兩人相視一笑,不言而喻。
連城青早已識趣的退下,天地寂靜,子絮仿佛都可以聽到習浩然的呼吸,她轉過了身,指了指一旁的衣衫,隻聽得水嘩啦一響,後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等了許久,一直等到這聲音消失,她才轉過了身。
“二十年不見,你與我想象的一樣。”熟悉的臉,熟悉的人,熟悉的笑容,子絮長呼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笑容。
“好久不見。”習浩然揚眉淺笑,將一頭黑發攏到了身後。
“你不問我為何來了這裏?”子絮偏頭避開了黑發甩出的水珠,眯著右眼笑了起來。
“你來這裏,當然是尋我。”習浩然展顏一笑,伸出了濕漉漉的手。
二十年不見,他們之間,仿佛多了一股默契,二十年,他不娶,她不嫁,已經足以證明兩人之間的情愫不假。
習浩然等著這一日,已經等了二十多年了。
從她在公主府說了那番話,習浩然就在等著她改變心意,今日她來了青峰山,就是她為他而做出的改變。
他多年的等候,最終還是值得,就算老死山頭,他也值得。他能看得到他們的當年,青梅竹馬,青蔥豆蔻,她曾被仇恨蒙蔽了心,他來為她指引前進的路。
一切,已經無需再多言。
俗世,俗事,早已不是他的顧忌。
二十年的等待,他為的,就是今天。
今天,他終於,牽上了她的手,一起並肩,看大雪飄飛,一起,感受著彼此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