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口的方向,數輛警車設卡排查著每一輛往來的車。
一台破舊的農用拖拉機拉著黑煙行駛在道路上,警察截停之後,戴著白色頭巾的司機將頭探出破碎的車窗吼了一句:“你們又在這裏搞東搞西的,讓不讓人過日子了?”
警察對他敬了個禮,很客氣的說:“抱歉,工作需要,這也是為了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請配合檢查。”
“我車上什麼也沒有,今天進城去賣蘿卜,蘿卜都賣完了,後麵都是空的。”雖然他如此解釋了,但是警察依舊要求登車查看,於是一個警察在前看著他,另外一個警察繞到後方拉開了遮雨布,隻見拖拉機的車鬥裏果然空蕩蕩的,除了一些零碎的蘿卜頭沒有別的東西。
前排的警察探頭向副駕駛位上掃了一眼,發現座位上放著幾個袋子。司機看他疑惑,便把袋子拎起來抖了抖:“香腸烤鴨啤酒,你想吃啊?想吃自己買去!”
警察後退一步,抬手將拖拉機放行。
於是拖拉機拖著濃濃的黑煙,繼續向前開去。這輛藍色的拖拉機出城沒開多遠,便下了岔路進入一個小村莊,最終開進了一座破落的院子裏。司機停好了車卻沒有著急下來。他向後靠在椅背上,仰頭看著已經暗淡下來的天色,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哎喲,我這都是造了什麼孽呀!”
靜靜坐了幾分鍾後,司機終於拎起副駕駛位上的一堆食物走下了車。
他家的房子已經有些年頭了,還是最古舊的紅磚房,院子裏的地麵坑坑窪窪的,許久都沒有修繕,可見這並不是一個講究生活的男人。他掏出鑰匙擰開了裏屋門鎖,伸手想要拉開咯吱咯吱響的木質門扉,然而門框有些崎嶇變形,要用一些力才能打開,於是他罵了一句,用腳猛踹了一下門扉下側。屋簷頂上用來防水的瀝青經過這些年的風雨腐蝕,早已經脆化,此時又受到了震動,便淅淅瀝瀝的落下了一些渣滓。
“真他媽倒黴。”司機抖掉落進頭發裏的瀝青渣,抬腳走進門裏,然後又謹慎的用鑰匙鎖上了門。
屋子裏麵也如同外麵一樣破落不堪,牆麵上隻塗了黃泥,黃泥之上又薄薄的抹一層白灰權做裝飾,地麵也隻是最簡單的磚石地麵,而且經過經年累月的摩擦,許多磚塊已經碎了,走路的時候若不小心就有可能絆倒,加上屋裏的窗子又小,使得整個屋子看起來無比壓抑。
小小的房間左側擺著一張瘸了腿的木桌,還有三把用釘子修整過無數次的小矮凳,房間的右側則砌著一張火炕,火炕後方塌下去了半米,隻粗糙的用一塊木板臨時擋住。除此之外,這房子裏就再沒有其他的東西了,連一件像樣的電器都找不出來。
可就在這昏暗的讓人一秒鍾都呆不下去房間裏,竟然坐著另外一男兩女。
趙龍在床上墊了三層被,坐著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隨手將煙灰彈進炕上的坑裏,現在唯有香煙的味道能暫時抵消屋子裏經久不散的黴臭味兒,說實話,如果不是實在無處可去,他半分鍾都不想坐在這裏。
在他對麵則坐著大黃牙,相對趙龍冷靜坦然的態度,大黃牙則顯得非常情緒低迷。她手裏拿著一張紙巾,先將這張紙巾撕成一條一條,然後又撕成一塊一塊,最後將這一團垃圾也扔進了炕洞裏,仿佛那裏就是一個垃圾桶。
剛剛進門的司機看到這一幕,心裏非常不痛快,嘴裏罵罵咧咧的說:“你們他媽的住著我的、吃著我的、還禍害我!”
趙龍目光冰冷的掃了他一眼,司機立刻就不說話了。
小個子的司機將手裏的食物放到了趙龍身旁,回身瞪著坐在小矮凳上的另一個女人。他毫不客氣的伸手揪著女人的頭發,把她從座位上拖了起來,在她嗷嗷慘叫裏將人摔在了炕上。
這個女人身高1米6左右,身材苗條,一雙小手纖細柔軟,看著就不像做慣了農活的人,如果仔細看她的頭發,還能在發尾部分看見一抹亮麗的紅。女孩子的氣質和這個屋子的環境格格不入。
司機劈頭蓋臉打著女孩:“老子養著你就是讓你吃白食嗎?炕塌了你都不知道補一補!那裏那麼多垃圾,你看不見啊,快去給我掏幹淨!收拾完了再把飯做上,再跟昨天一樣把菜燒焦,老子打死你!”
女人倒在炕上,身體不住顫栗著,仿佛已經不止一次受到這般暴虐的對待。她慌慌張張的爬到了炕坑邊,徒手從炕洞裏往外掏著垃圾,然後將這一堆東西扔進了廚房的泔水桶。
她站在廚房裏看了一眼緊鎖的房門,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女人隻略微看了門一眼,屋子裏的司機就不滿的罵起來:“你他媽個賤人,還整天盯著門看。我告訴你,沒有人會來救你,你就算死也要死在我家!死了屍體也給我埋在這堂屋地下!你這輩子做人做鬼都別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