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盯著眼前陡然盛開的花海若有所悟,被七小童幻化出來的柳玉似乎明白林一正在感悟什麼,原本需要一刻鍾才會凋零的花海,在剛剛盛開的時候就突兀地凋零了。
林一不動不搖地站在柳玉的身邊,看著花海不停地盛開、凋零,耳邊不斷地傳來花開、花落的聲音,恍若這片天地隻有自己和無盡的生死輪回。柳玉第一次在林一的麵前摘掉了自己腳邊那朵一直不盛開也不凋零的花朵,然後林一就看到了柳玉的劍。
通體幾近透明的土黃色長劍,三指粗細,卻隻有普通成年人胳臂的長短。柳玉摘花,花謝成劍,然後柳玉輕輕一劍,花海一半凋零一半盛,凋零盛開,如此反複,如同在林一的麵前展開了一幅輪回的長卷。
林一側著耳朵傾聽,花海不斷地盛開凋零,林一不覺時間流逝,在這裏整整站了七天,七天以後,花海又一次盛開,花朵卻爬滿了林一的全身,遠遠望去,如同一個戴著花冠的稻草人,身邊的柳玉第一次轉頭看了林一一眼,林一沒有注意到,他的所有心思都在仔細傾聽開在耳邊的花的盛開的聲音,也在感受耳邊的話在自己耳邊凋零的聲音。
柳玉的嘴角掛了一絲笑意,林一沒看見,沒看見一直木訥沒有絲毫情感的柳玉,此時收起了自己的長劍,望著這片永遠沒有黑夜的天空,眼神中充滿了眷戀。
突然,柳玉身邊的林一輕歎了一聲,輕輕抖了抖身子,長在自己身上的花瞬間幹枯,如同枯葉一般從林一的身上抖落,柳玉瞬間就恢複成了原先的模樣,呆呆地望著天空,一言不發。林一的手指捏住一片幹枯得沒有水分的花瓣,注視了良久,這才輕輕將花瓣用手指碾成了粉末,轉身衝柳玉一揖到地,沉聲道:“林一謝過大師兄。”柳玉自然不會答話,林一也不多說,轉頭就往三樓走去。
一直沉浸在花海輪回中的林一還有些沒回過神,雖然步伐下意識地就往三樓走了,但是林一的腦子裏還在回味著柳玉那充滿矛盾的一劍——一劍生,一劍死。兩種極端在林一的腦海裏炸開,一股顫栗的感覺席卷了林一的身體。然後林一恍惚中就看到了一柄劍衝著自己直射而來,林一的第一反應是這是大師兄的花冥劍,然後目光一掃周圍的刀槍劍戟,這才猛然響起了什麼,怪叫著一個驢打滾躲過了直射自己而來的長劍,望著鐵塔般站在自己麵前,一臉思考狀地把玩著手裏的金烏刀,作勢欲扔的掩兵,戰戰兢兢道:“參見二師兄。”
然後林一在接下來的幾日裏,就過上了水深火熱的生活。先是莫名其妙地被錘子砸一下,然後走走路都能被不知道哪裏射來的箭矢戳上一百個窟窿,最後睡覺的時候都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然天知道哪天睡得正香的時候,會有個什麼兵器砸在自己腦袋上。
雖然掩兵的諸般兵器都是法術所幻化,沒有實質性的傷害,但是當刀槍劍戟砍在林一身上的時候,林一還是能夠感受到那股來自靈魂上的疼痛,掩兵的兵器不傷身,傷魂。
起初的幾日,林一還苦不堪言地左躲右閃,但是被兵器砍得次數多了,林一恍然明白了什麼,至此以後看到突然迎麵而來的長槍、斧子,眼皮都不眨一下,任由這些兵刃砍在自己的身上,隻是微微皺眉,站在原地思考些什麼。
一直都把千把百斤的鐵錘、鋼槍當暗器往外扔的掩兵在林一呆呆地站在原地思考什麼的時候,出奇地沒有再去偷襲林一,以往目中無人隻有兵器的掩兵,眼眸裏第一次印上了林一的身影,雖然隻是短短的一瞬,但是那一瞬間的光彩,卻將掩兵點綴的活靈活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