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悠端著剛熬好的湯藥進屋。
她恰好聽到蘭若寶問:“陛下一直看著我做什麼?”
蘭灃微微閉上眼,轉過身背對著蘭若寶,他說:“血緣至親竟然比不上一個不愛你的男人。梨兒,你這樣維護沈月西,為了他以命相搏,值得嗎?你的這些付出他又知道多少呢?”
“他隻需要活著,不需要知道。”
“你可知方才在天牢之中,他聽說你快熬不住了,他有多開心!他說你是蛇蠍毒婦,罪有應得!”
蘭若寶蓋在被子裏的手猛然收緊。
她猜得沒錯!
蘭灃袖子上的血真的是月西的。
他到底對月西做了什麼!
月西他還撐得住嗎?
蘭若寶按下心中傷慟,她說:“本就是臣妹對不住他。哥哥你既然以我夫君性命逼我,你心裏就很清楚我有多愛他。你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動搖不了我對沈月西的愛。月西是這世上第一個對我展露善意的人,我和母後被人欺負的時候、我們病重纏綿病榻的時候、我們生死懸於一線夜不能寐的時候、我們絕望、無奈、撐不下去的時候,陪在我們身邊的人是沈月西,甚至母後走的那天都是月西偷偷從宮外為母後帶來了錦衣華服,是他讓母後走得體麵,是他陪我送了母後最後一程。陛下,你如果對母後還有一絲惦念,你就不該對沈家下此毒手!你可以把我當成棋子,但母後呢?月西對母後有恩,他為你盡了人子之責。你如今這樣對他,你就不怕遭到天打雷劈嗎?”
蘭灃暴怒,驟然轉身。
“公主!”阿悠和西和幾乎是同時出聲。
他們跪在原地,解釋道:“陛下,公主身中劇毒,意識不清,她是在說胡話呢!您千萬別和一個病人計較!”
“我很清醒!我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醒!以前是我識人不清,卻不知血脈親情終抵不過權勢滔天、江山如畫。”
“公主!”
西和起身,跪在公主床前。
一旦陛下動手,他還能及時阻止。
西和看到蘭灃渾身都緊繃了。
阿悠更是緊張地捏拳,大氣都不敢出。
許久,久到阿悠端著的湯藥都已經涼了,蘭灃終於緩緩開口:“朕準了,阿悠你下去把湯藥熱一熱,喂公主服下。”
阿悠鬆了口氣,答:“奴婢遵命!”
蘭灃走近了一步,微微俯身,看著蘭若寶的眼睛。
蘭若寶知道,他在極力壓抑狂暴的怒火。
他說:“蘭若寶你給朕記住,如果讓朕發現你有一天不吃藥,或是不配合太醫治療,沈月西就會多挨餓一天、多受一次刑。沈月西能過什麼樣的生活完完全全取決於你的表現。”
蘭若寶莞爾,在床上俯首拜謝:“臣妹叩謝陛下恩典!”
“你!”
“陛下如無要事,煩請離開。臣妹累了,想休息了!”
蘭灃拂袖而去。
這一日,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殺伐果斷、雷厲風行的陛下在聽聞公主醒後不顧形象,幾乎橫穿整個紫禁城,狂奔著去見心愛的妹妹。陛下眸色雖然猩紅,但唇角卻是微微上揚的,任誰都看得出他心情極好。
這一日,所有人也都知道陛下從若寶殿出來的時候,麵色鐵青,唇瓣毫無血色,麵無表情地讓貼身侍衛西和親自去天牢宣旨:沈家上下,一百餘口,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從今往後全部圈禁於沈府之內,無詔不得出,沈家財富全部充入國庫,至於沈家家主沈月西則是被單獨圈禁在冷宮,據說這座冷宮和當年圈禁太後和當今若寶公主的宮殿是同一座——出塵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