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著光。
男人的麵目模糊。
如果不是驟然低沉的氣壓和逐漸逼仄的悶窒,小桃和沈老夫人都不會察覺到他的怒火。
老夫人不愧是曆經滄桑的老人家,淡定無比,如常地開口:“月西啊,今日回來地挺早。奶奶親自下廚,你今日可要好好陪奶奶用膳。”
沈月西喉嚨滾動,一步步緩慢地走向老夫人。
一步步從逆光之處走出。
他的臉色難看至極。
他指著阿悠,問沈老夫人:“奶奶,月西一向敬重您,可您將沈家人的風骨置於何地?蘭若寶兄妹倆狼子野心,親手將沈家推入萬劫不複之地,如今您又接受她的救濟。她就是可憐我們,想看我們的笑話。我沈月西就是死在路邊也絕不會再向仇人低頭!”
沈老夫人氣得不輕,捂著胸口,恨鐵不成鋼,“沈月西,你流連妓館煙館,成天宿醉不醒,你還有臉提沈家人的風骨?若沒有梨兒,家裏的米缸早就見了底,沈家上下不可能活到現在。”
“那也不需要蘭若寶貓哭耗子假慈悲!”
“沈月西!”沈老夫人厲聲出言,“你還記得自己是沈家家主嗎?梨兒替你擔起了家主之責,你娶了全天下最好的姑娘為妻,你還不知足?”
“她...”沈月西笑,嘲諷之意濃重,想到她曾那樣堅決地當著自己的麵說過:
【我從未愛過沈月西。】
【不管未來梨兒會嫁給誰,相信那個人都會比沈月西好。】
【梨兒已經知道,沈少爺非我良人。】
字字錐心。
沈月西說:“她與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男人將桌案上的錢袋拿了起來,扔給阿悠,冷聲道:“滾!”
“沈少爺,公主對您一片真心,她...”
“滾!告訴你的主子,我沈月西再是落魄也絕不食嗟來之食。”
沈老夫人氣息不穩,鬢角花白明明晃晃地,他指著沈月西,半晌說不出話來。
沈月西暗暗捏拳,拂袖而去。
他身後,沈老夫人驟然倒地。
“奶奶!!!”
......
阿悠忿忿地離開沈家。
她一路走一路碎碎念著,為自家公主打抱不平。
“唔...”
她一直低著頭,徑直撞到了一個陌生人。
阿悠忙退後一步,道歉。
對方卻作揖,勾唇道:“阿悠姑娘,借一步說話。”
警惕感驟然升起,阿悠道:“你認錯人了。”
“心竹、阿悠、小桃,姑娘的身份多變,真叫人好找啊!”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阿悠提步就要走。
“姑娘留步!不知姑娘是否認識衛國大將軍西和。”
阿悠眸中湧出厲色,咬牙道:“你們把西和怎麼樣了?”
“姑娘跟我們走一趟就知道了。”
......
回到若寶殿後,一連數日,阿悠都心神不寧、渾渾噩噩。
這日,她又失手打碎了一個花瓶。
她忙跪下,“公主,對不起,小桃馬上清理。”
蘭若寶放下手中的賬本,招手道:“你過來。”
阿悠低著頭,走了過來。
“出什麼事了?”
“沒事,公主,奴婢就是昨夜沒睡好。”
蘭若寶含笑,問:“很擔心西和嗎?”
“公主!你...你都知道了?”阿悠臉色驟然如紙。
“你啊...天璃國彈丸之國,不成氣候,西和可是衛國大將軍,他定能打敗敵軍,凱旋而歸。等西和回朝,本宮就讓陛下給你們兩人賜婚。你就從本宮這裏出嫁。本宮會認你做妹妹,為你準備好嫁妝。以後,本宮這裏就是你的娘家了。”
阿悠低著頭,眼淚簌簌地往下落。
她不停地給蘭若寶磕頭。
似乎這樣...就能稍稍減輕她的罪孽。
“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若是真的很感動,那就加緊辦好我交代你的事情。讓沈家重回輝煌是本宮唯一的心願,若能早日達成,本宮也能早日安心。”
“嗯...奴婢知道了。”
“對了,你再去打聽打聽沈老夫人的身體狀況。我這些日子右眼皮總是跳,還是不放心。”
“奴婢帶老夫人看病時大夫說了,老夫人就是勞累過度,沒有大礙。”
“再打聽打聽吧!老人家年紀大了,不可馬虎。”
“是。”
......
南城。
沈家朱漆大門上掛著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