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寶拿著酒杯的手驟然收緊。
沈月西,沒想到她還能在離世之前見到沈月西。
這真是老天爺對她的恩賜。
她...一定要好好看看他。
大半年未見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像她這樣思念著自己。
大抵...想來應是不會吧!
蘭若寶思緒紛雜簡,沈月西和蘭辰樂並排走了進來。
兩人朝他們行禮。
“平身!辰樂,你越發不成體統了!之前擅自離宮,音訊全無,如今竟還敢帶著沈月西闖養心殿了?你眼裏還有國法,還有我這個陛下嗎?”
蘭辰樂又跪下,“皇兄請..咳咳...”
她嘔出一大口血,虛弱至極,“皇兄請為月西作主。若寶公主幕後策劃,差遣貼身婢女小桃對沈老夫人下毒,致使沈老夫人毒發身亡。沈老夫人待...待辰樂如同親生孫女,辰樂實在不能坐視不理。皇兄您推行仁政,崇尚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寶公主殺人,陛下也要依法處置,還月西、還沈家一個公道啊!”
“一派胡言!”蘭灃完全不想理會蘭辰樂。
蘭若寶站在一旁,反手抓著石柱,麵色慘白。
她紅著眼睛,看向沈月西,問:“奶奶...奶奶死了?”
“蘭若寶,你沒有資格喊她奶奶!奶奶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裝什麼傷心失意?”
“本宮沒有。”
“沒有?小桃可以作證,請皇兄傳小桃前來問話。”
蘭若寶不等蘭灃回答,她親自派人去尋小桃。
小桃來後,字字句句直將幕後凶手指向蘭若寶。
蘭若寶聽著聽著,先是否認,而後便隻是笑。
她坐著,旁若無人地自斟自飲。
離人淚,顧名思義,酒香清冽,飲後舌底會有微微回苦之感,就如離人落下的眼淚。
此刻飲之,正好。
她這一生,全心全意對待之人全都背棄了她。
真是可笑至極。
她越是笑,滿屋子那股子淒清絕望就越是濃烈。
“這一切都是公主讓奴婢做的。”
“公主說事成之後不會虧待奴婢,會人認奴婢當妹妹,讓奴婢嫁給衛國大將軍為妻。”
“毒藥就是公主在藥蘆煉製而成的。公主不讓人靠近藥蘆就是怕被人發現。”
“公主說了,她對沈少爺一往情深,沈少爺卻棄如敝履,他也要讓沈少爺嚐嚐痛失所愛的滋味。公主說沈老夫人是沈少爺最敬重的長輩,殺了沈老夫人一定能給沈少爺一記重擊。”
“奴婢自知死罪,不求寬恕。隻是下毒害人之後夜不能寐,終日擔驚受怕,實在是無法原諒自己。奴婢但求一死,隻為贖罪。”
蘭灃下令,“來人啊,把小桃打入天牢,嚴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探視。”
......
酒瓶空了。
她使勁兒搖晃也沒能擠出一滴。
蘭若寶放下酒瓶,冷聲道:“夠了!”
她起身,走到沈月西身邊。
她看著這個從小就走近她心中的摯愛之人,認認真真地問:“沈少爺,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從進殿到現在一直都是蘭辰樂在叫囂著,你呢?你也相信我下毒殺了奶奶嗎?”
“證據確鑿。”
蘭若寶吞咽了一下,她在原地轉過身,逼退洶湧的淚意,她背對著他,故作狠毒:“對,是我毒殺了沈老夫人。沈家有不臣之心,企圖和前朝舊臣一起對付皇兄,本宮和皇兄兄妹情深,相互依靠,怎可不管不顧?按理說你們去了南城,我們也該安心了,但人心難測,本宮賭不起這個萬一。比起活人,死人才最是可靠。”
她此話一出,養心殿內忽然就陷入了死寂。
打破這死寂的是蘭辰樂。
她沒想到蘭若寶居然會認了這莫須有的罪名,無論是為著什麼理由,這樣的結果她都喜聞樂見。
蘭辰樂用塗滿紫紅色蔻丹的手撫了撫鬢角,她頭上珠翠搖晃,發出叮當之聲,她跪求蘭灃降罪於蘭若寶。
蘭若寶嗤笑,隨手拿起一個花瓶就朝著蘭辰樂砸去,她說:“你醒醒吧!蘭辰樂,你到現在還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嗎?你就是我們兄妹養的一條狗,你還妄想能要了主人的命嗎?你與我兄妹有血海之仇,哥哥留你一命不過是為了折磨你。你可能不懂,死從來不是最重的懲罰,生不如死才是。”
“你這個賤人!你怎麼這麼惡毒啊!?奶奶對你那樣好,你怎麼舍得下手?”
“對啊!奶奶對我那樣好我都能下手,那你想想你自己?你的下場會比奶奶慘一千倍一萬倍。”
“你什麼意思?”
“以後你會知道。”
“你給我下了什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