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謐一聲歎息,她原以為她是極幸運的孩子,有那般人中龍鳳的雙親。
初醒人事後,她卻親眼目睹了家中所有恩怨糾葛。從未有人思量過她的感受,她隻覺自己像是街邊攤上的餡餅,被夾在其中,左右為難。
藺茵雪歎息,握住尹謐的手,眼裏充滿憐惜:“如今,我倒是明白你為何會獨自一人出來了。”
尹謐鼻頭一酸,眼中霧靄重重。她天生不愛在人前流淚。或是無人在乎過,或是無人寬慰過。
藺茵雪笑道:“不說這些了,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尹謐揩去眼角的淚水,哽咽道:“嗯。”
藺茵雪為其整理了衣裳,輕輕地揩去眼角的淚漬,道:“父母之輩的事,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你隻須過好自己。你今後如何打算?是要一直呆在添香齋嗎?”
尹謐道:“我原也是這樣想的。他們的事情,我也無法評判,也著實不想夾在他們中間。添香齋挺好的,若不回去,我在添香齋也還不錯。”
藺茵雪急道:“那可不行,你一直男子裝扮,日後終身大事可怎麼辦?”
終身大事尹謐真真從未思量過,從小見其父母這般往返,早已對姻緣涼了心。
尹謐道:“日後,便日後再說罷。這事我既做不了主,便不想了。”
兩人下樓去,藺茵雪驚訝道:“做不了主?”
尹謐冷笑,道:“我也是才知曉不久,我還未出生,爺爺便給我許了婚約。”
那日她於永縣家中,收到其母修書,說是其爺爺將去永縣將她接回淮水縣成親去。駭得她那日忙拉著憐兒往茶園躲去。
“啊?”藺茵雪頭次如此不淡定。
尹謐眼神暗淡,道:“嗯,說是他老師,倆人青年時定下的婚約。”
藺茵雪道:“若是老師,定是書香世家。拿不準是一段良緣。”
尹謐道:“但願吧。”就算一段良緣,可亦從未問過她是否願意。
兩人上了馬車,徑直去了添香齋。
至那日後,藺茵雪便常托人給尹謐送些補品吃食。或是上等的銀耳又或是西鋪有名的糕點,尹謐雖覺新鮮,但自己著實吃不完。便時不時塞給小林一些,說是已尋到家中親戚。
那日小林見尹謐未吃晚飯就出去了,便跟上去瞧瞧。在遠處見後門外停著一輛馬車,尹謐隨即又跟著一女子上了車,便也猜到七八分。
這日,尹冰清正於家中後院整理園子。
“夫人,楊姓公子又來了。”憐兒道。
尹冰清原是在等他再次造訪,扔下手中的活走了出去。
“叔叔事情可辦妥?”尹冰清拍著手,問道。
楊瀚忙笑著迎上去:“多虧了弟媳出的好法子,把那濮家吃的死死的!我索要的賠償都應了!”
尹冰清道:“那叔叔日後將做何打算?若是長留在淮水,日子恐不太便宜。”
楊瀚歎氣,道:“經此一鬧,哪還敢呆在淮水,不日將攜母遷移。”
雖同為濮氏外戚,但素日二人來往不多,尹冰清便未問楊瀚將遷徙於何處。
“弟媳與濮氏便就此作罷?”
尹冰清笑道:“我一介布衣,要撼動一方父母官,不過以卵擊石。如今濮家已將一應適宜辦理妥當,我便與他們再無瓜葛。”
隻那濮聞,若她仍有一息尚存,便不會讓他好過。
楊瀚與尹冰清寒暄了幾句,便拜別歸去。
“憐兒!”尹冰清喚來憐兒,“去收拾一下,不日,我便啟程去京都。”
這邊濮全儒家中兩樁處理妥當後,連著休憩了幾日。終過了一段清淨日子。
“濮金。”濮全儒方讀完沅老的修書,於書房喊道,“收拾一番,即日啟程去京都。”
濮金問道:“可是去尋大小姐?”
濮全儒道:“派出去尋大小姐的人都未有消息?”
“沒有。”
濮全儒心一沉,道:“多叫上幾人一同前往京都,我去拜訪沅大人,你們去打探大小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