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萬壽宮而出的謝雲歡恍若三魂氣魄丟了個幹淨,新伺候的大丫鬟清影慌忙從一旁過來,卻被她狠狠推倒在地。
“你這個賤婢,哪裏找的詩,居然害我出了那麼大的醜!”
避開了行走的宮婢,謝雲歡盯著那昏暗的燈籠,隻覺得腦袋一片渾濁。
方才她居然連辯解都是忘了!不對,誰讓爹爹就這樣為她求情呢?她本來可以解釋的!
聽聞了些許事情的清影嚇得癱軟在地,一個勁兒地拉扯著謝雲歡的衣擺。
“大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那詩,詩是奴婢在院子裏撿到的,奴婢以為是大小姐以前收藏的……”說著,膽小的清影頓時哭哭啼啼起來,惹得謝雲歡更加不快。
當初發現這首詩的時候,她就不該犯一時糊塗。
“你是不是我的奴婢?”謝雲歡忽地想到了什麼,眉目一擰,月光陡然灑下,將她的臉色襯得慘白。
“大小姐這是說得什麼話!”清影抬手擦了擦眼角,不知道自家小姐有什麼打算,而謝雲歡看著她這副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
這個奴婢當真笨得可以。
詩不會無緣無故在院子裏出現,一定是謝婉君那個賤人,表麵上裝得楚楚可憐、嬌弱微微,這時候出了事情卻對此不聞不問,一定有問題!
“跟我過來!”謝雲歡狠狠跺了跺青玉石板,兀自往一處看似並不富貴的宮殿走去。
“不知貴女是哪家小姐……”被枝葉擋住的“月華宮”三個字並未引起謝雲歡注意,她也不管過來詢問的掃地宮婢,直截往裏。
“我是禮部尚書長女蘇寒,之前身子抱恙,沒能隨父親一起進宮,當下一個人竟是轉迷路了,不知道姐姐能否借筆墨一用,我給父親送句話去便回府。”謝雲歡臉色一換,恬淡的氣質鋪天蓋地而來,如此恭謹令宮婢也未曾料到。
“好!還望貴女稍等。”身著淡粉色宮服的宮婢匆匆丟下掃帚,一猛子紮進了一側的小屋,應該是她的下人房了。
也不知道此處住了哪位娘娘,不過見這地勢偏遠,宮殿又差勁兒,一定不是什麼高位。
如此一想,她臉上頓時多了幾分譏諷。
匆匆將紙擺在院中的石案上寫下幾句,昏暗的燈籠使宮婢並未看清到底寫了什麼。
“多謝姐姐。”謝雲歡將紙張一收,仍舊抿著笑意而離。
“大小姐,蘇寒是……”離了月華宮較遠,清影才遲遲詢問出口,方才她也是嚇呆了,竟是忘了提醒大小姐莫要亂走。
“謝婉君的知交好友!”謝雲歡呢喃一句,嘴角的陰險愈發盛烈。
路上遇到一個宮婢,她便是又將方才的話語說了一次,並讓其將紙條交給謝婉君。
清影蠕動了一下唇,但一瞥自家小姐那般摩拳擦掌的姿態,她又將湧到喉嚨的話語給咽了下去。
但願不要出事!
殊不知,暗處,顧璟璿的淺黃色的衣袍身影一閃而過。
月華宮,沈德妃身著淺青色長裙,外罩粉色掐花短褙子,明明已然年近四十,光滑如玉的容顏之上卻不添任何細紋。
紅燭微醺,她抬起芊芊蔥指緩緩落下一白子,見門外人影攢動,過了許久,待掃地宮婢進屋才溫婉詢問了一句。
“伊雪,什麼人啊!”
人人都聚在了萬壽宮,還有誰會來這被遺忘的月華宮呢?一想到此,她美得不可方物的紅唇勾出了一抹悲哀。
“回稟娘娘,是禮部尚書蘇家小姐,來借筆墨的。”伊雪揉了揉自個兒的手,卻又生怕主子看出什麼,便是抿著淺笑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