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雨水雖然停了,但依舊天色如黛。偶爾的隻有幾縷陽光透過濃厚的雲層刺下來。
陶瑤站在簷下舒展了一下身體,柔順的衣料頓時勾勒出她柔美的身段。大寶縮了身體藏在陶瑤的頭發裏,隻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左顧右盼。
胡同口,常四挑著擔子的身影撞碎一片水霧漸近,隻是今日沒聽到他響亮的叫賣聲。
陶瑤剛想進屋拿碗,就看見簷下水缸憑空起了幾道漣漪。
“陶姑娘,這麼早啊。”常四走到陶瑤跟前放下擔子:“今早還是照舊麼?”
陶瑤想了想,搖搖頭說:“四叔,昨個後半夜那弘易師傅忽然在鎮裏驚叫什麼‘頭不見了,是誰殺了你’一類的話。”
常四麵色一凝。
“四叔,弘易師傅以前也經常這麼大吼大叫麼?”陶瑤把大寶揪出來,抱在懷裏順毛。
“是……是啊。”常四用圍裙揩著手:“所以天河寺上下唯獨弘易師傅被咱鎮上的人敬而遠之,大家還都說這是個顛和尚呢。”
陶瑤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不答話。
“怎麼?陶姑娘今日店裏沒什麼生意?”常四笑臉如常:“不然又怎生打聽起來弘易師傅的事情了。”
陶瑤點點頭:“可不是呢,盤夕的雨季好像有些長了,這幾日采花也不方便,索性就關了鋪子。四叔不也是今日才出攤麼?”
“哈哈哈……”常四開懷大笑:“我這粗糙漢子可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啥時候出攤都行。”
隔壁朱嫂子家門此時打開,一襲藍布粗衣的婦人端著一盆帶爛菜葉的水傾倒了自家階前。
“常老四,這天剛好點,就巴不得過來見人家陶姑娘啊?”婦人的大嗓門一出,桃舀坊周邊幾乎人家也都相繼開了門。
陶瑤抱著大寶扭身坐下,此刻太陽升的高了,桃舀坊前一片金色光暈。
“朱嫂子,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我常老四一個粗人不打緊。”常四麵色頗為不悅:“可人家陶姑娘又沒招惹得你,你這……你這還是……”
“喲呦呦,這是心疼了呀!”另外有人搭話:“陶姑娘,你可聽嫂子說啊,這常四啊是老實人。別看現在潦倒,以前那可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呢,你一個姑娘家來到這裏謀生也不容易,要不我嫂子撮合撮合你倆?”
說著,坊間一陣哄笑。
常四頓時黑著臉低下頭,剛好看到陶瑤身下的水缸中激蕩起道道水波。
“趙夫人。”陶瑤清淩淩的聲音響起,還帶著幾絲奇異的波動,坊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前幾日你家先生來我桃舀坊小酌了幾杯,一個勁誇我手藝好,不知趙夫人可有興趣來我這小店坐坐,嚐嚐小女子的桃花釀呢?”
搭話的趙夫人頓時黑著臉緊緊甩上了門。
“四哥!來一碗豆花!”此時,一個粗狂的聲音響起,盤夕鎮東邊王鐵匠大步跨來:“趕巧了,我一大早去天河寺還原,還沒吃飯呢!”
常四應了一聲,麻利的打了一碗送上。
王鐵匠喝得呼呼有聲,一碗豆花頃刻見底:“對了,前幾日你怎麼忽然想起來到我店裏買刀呢?你家豆腐一大堆犯得著買那麼大的刀麼?”
常四也不答話,隻是笑嗬嗬地接了錢,隨即喊著號子走遠了。
王鐵匠彈了彈整潔的布衣嘀嘀咕咕:“真奇怪了這人……”說著抬腳就要上天河寺。
“王師傅。”陶瑤忽然起身:“請留步。”
“呦,陶姑娘啊!”王鐵匠:“早上好,這幾日下雨店裏生意不好吧?要不要一起去寺裏燒燒香,求菩薩發大財?我跟你講,天河寺可靈了!”
陶瑤心知這是個直腸子,當下也不多應:“王師傅,我店裏的刀恰好也壞了,能麻煩王師傅打一把麼?”
“哎?”王鐵匠頓時一愣,隨即一喜:“好啊!當然沒問題,陶姑娘是要菜刀吧?”
陶瑤掏出荷包,取了一吊錢遞過去:“我想要一把和常四叔一樣的。”
“啊?”王鐵匠沒接陶瑤遞出的錢:“陶姑娘,你這小身板要那剁骨刀做什麼?”
“嗯……打算釀些藥酒呢,有味虎骨要切碎才好。”陶瑤話音剛落,大寶立刻十分不滿地嗚嗚了幾聲,一口咬在陶瑤胳膊上。
王鐵匠這才滿臉笑意接過錢:“好好好!陶姑娘這藥酒要是釀好了,我老王第一個過來吃酒!”
說罷寒暄一番,定下了送貨時間,王鐵匠笑嗬嗬地把玩著吊錢走向天河寺,一邊走一邊難掩開懷地嘀咕:“……果然天河寺最靈了,這不,今日一早出門就有錢賺!”
大寶“嗚嗚”甩甩腦袋,也不撒口,繼續發泄自己的不滿。
陶瑤輕柔地拍打了一下大寶的腦袋,示意自己被咬的有些疼了:“大寶,你說王師傅的刀,能一刀砍下人的腦袋麼?”
大寶瞬間撒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