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偷溜出府掛了彩,遲哥哥瞞下府中,未及爹爹發現,就將我尋了回來。
送我回雲煙閣時並未驚動丫鬟們,連紅箋也不知曉。他將我輕放在窗前的塌上,找來了藥,小心翼翼的替我上藥。
那日月光皎黠,透過窗子灑在遲哥哥的臉上。我突然意識到,他隔我很近,近到我能感受到他緊張的呼吸撲麵而來。他低眸,眼瞼的影子映在臉龐,我聽見自己的心像打鼓一樣,咚咚咚地跳個不停。
奇怪,梨花釀的後勁兒什麼時候這麼大了?否則我的臉怎會像發燒一般,定是還醉著。
我心中微漾,目光所及,是我的遲哥哥。算起來,我們相識已七載有餘。爹爹將遲哥哥帶回府的那年我尚未滿十歲,那時遲哥哥也不過才十三,爹爹的話卻仍記憶猶新。
“阿杳,這是顧遲,你遲哥哥,他是爹爹的弟子,從今往後就住我們府上了。你切不可頑皮,日後要多跟你遲哥哥學學,可明白?”
“阿杳曉得。”
……
“遲哥哥!阿杳要吃糖葫蘆!你帶我去買嘛~”
“好。”
……
“哥哥哥哥!遲哥哥快來看,這個花燈好漂亮!”
“阿杳可喜歡?”
“喜歡極了!”
“那我去替阿杳贏回來。”
“嗯!阿杳最喜歡遲哥哥了!”
……
“杳杳……”蕭錦喚我。他騎在牆上,巴巴地望著我,像是渴望得到回應的孩子。
初夏的風啊像火燎一般,拂過他的發絲,撩的他眼波蕩漾。他的眼睛如一潭湖水,現在湖麵起了風,泛起粼粼水紋。
見我不語,他搶先開口。
“東市街頭新開了家糕點齋,裏麵的招牌荷酥可好吃了!我帶你去嚐嚐吧!”
“我知曉你愛看戲,前日戲園子裏演了新戲,那旦角兒的聲音像黃鶯兒一樣,你且隨我去看看吧!”
“杳杳,蓮池的荷花開了些,其餘多是些骨朵兒,你可要跟我去瞧瞧?”
我並不太厭煩他,隻不過思及今日茶樓裏那些人的話,心中不快,故而不太想搭理他。
蕭錦還在自顧自地說著,我的心思卻早已不在這兒。
“杳杳,你應我一聲可好?”
“杳杳,那日你可厲害了,一個人敵崔驍一群人。”
“起初我隻道你是從天上來的神仙小公子,後來聽你兄長的口氣才知曉原來你是個姑娘啊,還是丞相府的小姐。”
“那日我可感動了,你為了救我還磕破了頭。”
“杳杳你傷可好了?我爹有皇上賞賜的生肌膏,待我拿來給你。”
“杳杳……”
我沒了耐心,生生將他打斷。瞪了他一眼,心想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想到那次我“救美”,就心下一陣惡寒。
“杳杳你別生氣,那生肌膏可靈了,決計不會留疤的。”
“你別擔心,就算留疤了,杳杳在我心裏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比春香樓裏的姑娘還要漂亮!”
我嘴角抽了抽,這蕭大傻子竟然把我和花樓裏的姑娘相比。
我到院子裏,朝他走去。見我過來,他眼睛亮了亮,似是期待著什麼。
我朝他嫣然一笑,彎腰在牆下拾起一塊石子,對著他就扔。他被我砸的悶哼一聲,直勾勾地栽下牆,隻聽見“咚”的一聲。
我轉身,頭也不回的紮進房裏,隱約聽見吹散在風中的那句“我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