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可以喚他七哥。
同樣生在皇家的南宮禦怎會不知那時候的皇甫清宇是怎樣紆尊降貴,而於那時候的身為平民的他來說,這又是怎樣一份榮耀。
然而那時,他是怎麼回答的呢?
“謝七爺垂憐。隻是七爺身份尊貴,奴才不敢僭越。”
渴那時候,他投靠在皇甫清宇手下,又怎麼可以不守尊卑?也許皇甫清宇對他的信任之中,也有幾分是因為他的知禮法守進退,他不能因為一時的感懷,便壞了自己的大計。
他留在皇甫清宇身邊,成了皇甫清宇最貼心的手下。
十六歲那年,皇甫清宇帶他走了一遭西越。
接便是在那時,他知道了皇甫清宇的腿殘是假裝。
同樣也是那時候,他早已拜在師父門下,對西越也算得上是熟門熟路,卻不知皇甫清宇為何要去那裏。
問他,他說,受人之托,去看一個人。
沒想到,去看的這個人,身份還不屬尋常。
夜半時分,皇甫清宇帶著他一同潛入了皇宮,來到一座名為朝陽殿的宮殿前。
已經是夜半時分,然而那宮殿之中卻仍舊燈火通明。
藏身於大樹枝幹上,兩人可以看到那宮殿之中坐了一個身量未足的小姑娘,正一臉冷傲的看著麵前的小太監,突然間用小腳踏上了那太監的背:“張公公,我幾時說過要吃這個鬼東西?”
話音剛落,一疊不知名的點心便盡數灑在了那太監身上。
年紀雖小,卻十足一副禍水的模樣。
南宮禦在黑暗之中,聽見了皇甫清宇喉頭發出的一聲輕笑,忙的掩藏起自己嘴角那絲不自覺擴大的笑意。
末了,那太監慌慌張張的捧了點心,連滾帶爬的出了宮殿。
大殿內,那小姑娘卻驀地安靜下來,連麵容眸色都一同安靜了,原本美麗跋扈的小臉,忽然間褪去了所有的顏色,仿若透明。
許久之後,身邊的皇甫清宇微微動了動,南宮禦以為他要下去,忙的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皇甫清宇卻緩緩撥開了他的手,隻是從樹上取下一片樹葉,方道唇邊,緩緩吹奏起來。
那首曲子,即便是精通音律的南宮禦亦從來沒有聽過,隻覺得異常打動人心。
大殿內,那小姑娘也聽到了這首曲子,但見她靜靜抱膝聽了片刻,突然跳下軟榻,來到了宮殿門口,四處張望,似在尋找音律的來源。
南宮禦見她的目光直直的朝著他們藏身的大樹投來,便碰了碰皇甫清宇,示意他當心,適時抽身離去。
然而皇甫清宇卻仿若未覺,依舊專注於自己所吹奏的曲子。
那小姑娘的目光在這個方向停留了片刻,便又垂了下去,在大殿前的台階上坐了下來,用手撐著臉,靜靜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