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離開之際,卻不覺握緊了身側的劍柄,力氣大到手上青筋畢現,不過,並沒有人注意到。
靈曦的無精打采一直持續到第三日,小呂本以為她會一直這樣下去了,誰知道吃過早飯之後,她忽然又活躍起來,一如既往的纏著他要他教她做菜。小呂隻覺得她反複善變,卻哪裏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靈曦用了兩日的時間,終歸又說服自己,她原本便隻想為他做些什麼,也沒有說過非要得到他的回報。既不能接受他將自己當做獨舞,那便如同沒有發生過那件事一樣,照舊如從前一般陪在他身邊,也未嚐不可。因此她很快便又釋然了。
有了十一的領導,戰事進行得十分順利,半年時間之內,已經收複了多處失地,據說京城之中的皇上龍顏大悅,曾一連賞賜下三張金牌,嘉許十一王爺功績。而如今,收複失地的戰事已經接近尾聲,靈曦想著不日便要班師回朝,不由得有些苦惱起來。
這段時間以來,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方式,從不出現在他麵前,偶爾可以隔著人群或者帳篷遠遠地看他一眼,便已經覺得足夠。跟小呂學會做酒菜之後,她所準備的吃食也經常被送進他的營帳之中,隻是她從來不自己去送。每回看著被他吃得幹幹淨淨的酒菜,心中倒也是歡喜的。
而他,也真的就如她所期望一般,簡直當軍中沒有她這個人,抑或,就將她當做一個普通的士兵。
如今,眼見著大功將要告成,靈曦竟然有些害怕起回京城來。她怕,萬一回去了,便不能如現在這般很好的控製自己。萬一,她忍不住想要更多,該怎麼辦?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卻是,在最後一場收複失地的戰爭勝利之後,將士們迎來的不是班師回朝,而是十一爺上書請旨之後,繼續征討東邊那些小部落的決定,這對於新登基的皇帝來說,絕對算得上是豐功偉績,而對這位十一爺來說,也一定是極大的功勳。
正月初的十幾日,軍隊都在駐紮地休整,等待著開春之後的新戰事。
那一段時間內,靈曦幾乎每日都可以看得見十一。走在軍營之中,無論是巡視,還是帶兵操練,他永遠是最意氣風發的那一個,筆挺的身姿隻一眼便看得見,自此,再也移不開眼。
軍中關於她是十一爺男寵的風言風語也在這一段時間之內平息下來,因為她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踏入過十一爺的營帳。但還是有暗湧流動,因為冬天到來的時候,除卻軍中發配的冬衣,十一爺還特地命人賞了她一件質地上乘的大氅,引得軍中很是震動。
靈曦平日裏倒也不曾用過那大氅,隻是夜間的時候用來蓋在被子上,如此倒是每晚都溫暖得緊。
正月十五那日,因為是過節,軍中還是熱熱鬧鬧的擺起了酒宴,所有的將士都開懷痛飲,而十一站在將士中央,笑著與眾人說笑歡唱,但凡有人來敬酒,他也是來者不拒的喝下。
靈曦坐在一個遠離篝火的角落裏,遠遠地看著人群中的他,不知為何,心中有著隱隱的不安。
他分明是在笑,可是她卻覺得他眸中悲傷滿溢。可是悲傷,為什麼呢?況且隔得這麼遠,她又怎麼可能看得見他的悲傷?
至半夜,將士們多已喝得東倒西歪,靈曦眼見著十一也喝得雙目通紅,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的模樣,心忍不住揪緊了片刻。
卻見他擺擺手,沒有讓副將跟著自己,步履有些淩亂的朝著軍營外走去。靈曦一直躲在暗處看著他,頓了頓,抬腳跟了上去。
卻見他深一腳淺一腳,竟然朝著軍營外的那個池塘,也就是上次她被他撞見的那個地方走去。靈曦始終不動聲色的跟在他身後,其實也並非刻意要偷偷摸摸,更何況,憑他的本事,怎麼會察覺不到她跟在身後?
隔了十幾步,便見著他在池塘邊站定,頎長的身姿一動不動。靈曦也站定了,隻覺得他的身影,看起來說不出的蕭瑟與落寞。可是此時此刻,蕭瑟落寞的又豈止他一個人?
寒風凜冽,他始終站在那裏,竟然半個時辰都沒有動過,靈曦逐漸耐不住寒,蹲在那裏抱著自己的身子,眼睛卻一刻也不曾離開過他。
又過了許久,她等得眼睛都酸疼了,卻突然見他動了動,竟然仰天大喊了一聲,隨後,身子竟然筆直的往後倒下!
靈曦驚得跳起來,卻隻聽得沉重的一聲響,隨後,他的身子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了。
靈曦心頭大駭,忙的三兩步躍上前,撲到他身邊,顫抖著聲音喚了一聲:“清容?”
黑暗之中,她看不見他的模樣,也聽不到他的聲音,隻以為他是暈過去了,忙的將手探上他的臉,觸手,卻一片冰涼。靈曦微微一驚,手緩緩在他臉上撫著,隨著手上冰涼的感覺越來越清晰,一顆心也越來越冷。
他在流淚,滿麵都是眼淚。
可是,為什麼?
“清容?”靈曦隻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再次喚了他一聲,希望他能給自己回應,卻又有些害怕他給自己回應。
為什麼在這個日子裏,他會如此失態,竟至於淚流滿麵?
許久之後,才終於聽到他一聲低低的笑,卻蒼涼到極致:“為什麼一個個都要離開……”
他的聲音很輕,嗓子也是啞的,可是這句話卻還是清晰的傳入了靈曦的耳中。一個個都要離開?誰要離開?除了獨舞,還有什麼人離開了?靈曦自然不會認為他的話與自己相關,可是心頭湧起的陣陣疼痛卻不容忽略:“誰要離開?”
“她……”他低喃著,“她要離開了,也許已經離開了,也許,就這兩日,她也要離開了——”
他的話,靈曦聽得雲裏霧裏,根本不甚明白,也不知他口中的究竟是“他”還是“她”,然而不知為何,她有些強烈的感覺,他說的是“她”,可是這個“她”,是誰?
躺在地上的十一忽然又笑了起來,聲音暗啞到駭人。靈曦從不曾見過他這個模樣,心中又害怕又心疼,終是不忍,用力拉著他:“清容,你先起來,回營帳去好嗎?”
費了很大的力氣,她才終於將他上半身拖起來,不料他就那樣坐著不動了,靈曦再度用力一拉,卻無論如何都拉不動,終於,她無力且無奈的靠在了他肩頭:“清容,起來好不好?”
黑暗之中,他似乎偏過了頭看她,因為她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灑在自己臉上,靈曦剛要開口再勸他,卻忽然聽他啞著嗓子開了口:“你說你代我下去陪舞兒,卻要我代你陪著七哥走下去,可是,我寧願你活著,安然的活著……”
果然是跟獨舞有關的人。靈曦的身子無法再動彈了,幾乎不可遏製的想起那一夜,兩個人那樣親密的相擁而臥,可是他口中喚著的,卻是“舞兒”,那麼這一次,他又將她當成了誰?
靈曦屏住呼吸等待著,然而許久,卻都沒有聽到他再開口。她終於垂下眼眸,拉了他的手,想最後努力一把將他拉起來,可是十一突然就反手握住了她,再度喃喃開口:“我不想你死,七嫂……”
他口中的七嫂,靈曦在第二天就猜到了是誰。
一年前大楚皇宮曾經傳出喜訊,說是娉婷郡主花夕顏與豫親王南宮禦定下婚期,當時可謂是天下震驚,因為娉婷郡主曾在數年前嫁給北漠當今皇帝皇甫清宇,而後來傳出消息病逝,如今卻突然死而複生,不是不讓人驚異的。而恰恰是那段時間,十一去了一趟大楚,回來之後便再次染上了阿芙蓉。而那個女子,也確實曾是他的七嫂。這種種跡象加在一起,便已經說明了一切。
她是不知道他與他這位七嫂的感情好到何種地步,可是昨夜他蕭瑟淒涼的身影,以及滿臉的淚,似乎已經讓一切都不言而喻。
當猜到真相的那一刻,靈曦的心,尖銳的疼了起來。
她以為他心頭隻有獨舞一人,為獨舞的死而痛不欲生,所以,才那樣討厭自己,阻止自己每一次的努力靠進。原來,不是這樣。他那樣的抗拒自己,並非隻是因為獨舞而已!他染上阿芙蓉,也絕非僅僅因為獨舞!
獨舞是他最初的愛人,卻已經離世,而且她的死還與自己的父親有關,靈曦心存愧疚,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已經離世的她去爭什麼。可是,他的七嫂則不然!他既然對獨舞情深意重,又為何還要對他的七嫂心生情愫?而且那人還是他的嫂子!
靈曦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這件事,比起他擁著她喚獨舞,還要更傷人。
而知悉了這個事實的她,開始變得連自己都害怕的尖刻起來。
她不再怕給他添麻煩,不再怕他會厭煩自己,第二日便親自捧著酒菜,送進了他的大帳之中。
也許是昨夜喝了太多酒,他撐著頭坐在帳中,低頭看地圖的時候,眉頭緊緊擰著。
靈曦心中冷冷一笑,上前將酒菜擺在他麵前:“十一爺請用膳。”
十一抬起頭來,眸中分明閃過一絲訝異,似乎沒有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裏。而看他的神情,似乎也根本不記得昨夜發生過的事情。
靈曦將酒菜擺好,又將筷子塞進了他手中,方才微微一笑:“十一爺請慢用。”
她的笑,很古怪,一點都不似從前鮮妍明亮。十一眉頭仍舊沒有鬆開,看著她抱著托盤站在那裏,心中不知為何一空。
這是自那夜之後,兩人第一次直接麵對麵,也是她第一次對他說話。
其實那一夜過後,第二天他醒來就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因此,她從他營帳之中消失,其實在某種程度上恰恰安撫了他的心,因此他沒有去尋她。見了她,她假裝看不見,他也就對她熟視無睹。
可是今日,避無所避。
見他一動不動,靈曦冷笑了一聲:“十一爺不試試味道嗎?若是十一爺胃口不好,那就吩咐一聲,我立刻就將這些酒菜撤了。十一爺若還是不想吃,今晚,明日我們便不為十一爺準備飯菜了,省得浪費!”
她微衝的語氣與從前大相徑庭,十一仿佛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皺了眉瞥了她一眼,終於開口道:“你怎麼了?”
若是在從前,他對她說出這樣一句話,靈曦隻怕歡喜得要跳起來,可是今日,她卻隻覺得諷刺,聞言也隻是冷哼一聲:“我好得很,不敢勞十一爺費心。”
“薛靈曦。”十一心中的疑惑終於化作了輕微的惱怒,“你這是在擺臉色給我看?”
靈曦咬了咬牙,看著他笑了起來:“你稀罕我的臉色嗎?我是哭是笑十一爺幾時關心過嗎?反正我在十一爺眼裏就是個透明人,我的臉色怎樣,十一爺應該不會掛心吧?”語罷,她掃了一眼他麵前的酒菜,道:“十一爺不吃?那我撤了。”
她迅速將那些酒菜又收回了托盤之中,再也不看他一眼,轉身出了大帳。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十一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在那裏靜坐了半晌,終究還是覺得哪裏不對頭。在他麵前一向溫柔貼心,含笑若許的女子,為何竟在一夜之間長出了獠牙?
下午的時候,十一爺的副將再度出現在了灶頭軍的營帳前:“薛林,十一爺傳你過去問話。”
所有人都盯著靈曦看,靈曦冷笑了一聲:“不去!他想見我我就得給他見?你去告訴他,我不想見他!”
周圍人無不大驚失色,那副將也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瞪著眼睛半晌,鼓著腮幫子回去複命去了。
十一聽了副將的回複,心中的疑惑已經轉為了震驚,以至於那一個白日都有些心神不寧。
晚間的時候,靈曦抱著一堆髒衣服來到了附近的一條小溪邊,搓搓打打,用力的蹂躪著手中的衣物,然而無論怎樣用力,也無法將心中的鬱結與悲苦散發出些許。
十一的腳步聲傳來的時候,她聽到了,卻假裝不知道一般,哼著歌,歡快的洗起衣服來。
十一在她身後站了許久,看著這個女子單薄的身影,心中不知為何一抽,低低咳了一聲,道:“你還是回我營帳中住吧,一個女子,終究不方便成日與一群男子為伍。”
“多謝十一爺好意。”靈曦頭也不回的道,“隻是十一爺不覺得這話說得太晚了些嗎?我都與那些男子為伍混跡半年多了,再不方便的時候也過來了,如今倒正是習慣的時候。”
十一微微抿了抿唇,最終卻淡淡道:“隨你罷。”
剛剛轉身,卻突然聽得身後嘩啦一聲,回轉頭一看,卻是她猛地將一盆衣服都扔進了小溪中,隨後拿起那空盆子,轉身就與他擦身而過,冷著一張俏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夜間,主帥營帳。
“……那群蠻子,還想著要集合起來對抗我們北漠的軍隊,你說這不是不自量力是什麼?他們的那個首領,叫什麼來著?……”
原本走神的十一在左將軍粗獷的聲音中回過神來,淡淡一笑:“赤烈。”
“對!”左將軍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就那個蠻子,這會兒正東奔西走,忙得不亦樂乎呢!”
營帳中頓時響起一片笑聲,十一也微微笑了起來。
大帳的簾子卻突然被掀了起來,幾人同時看去,卻是靈曦手中托了一疊酒菜,入了大帳。進來之後,卻也不看任何人一眼,徑直將酒菜擺上了當中的桌案上。
十一眉頭微微一擰,卻見徐揚指著靈曦高聲笑道:“說來你們都不信,我在軍營之中呆了十幾年,從來不挑吃食,可是昨日吃了這個小東西做的酒菜,別的東西竟然都吃不下去了,你們說奇不奇?所以我特地命他今夜送點酒菜入帳,也給你們嚐嚐!十一爺,來,您也試試。”
帳中就隻有他一人在笑,旁人的臉色都有些尷尬。
徐揚是個極其爽朗之人,卻也都察覺到氣氛不對,左右看了幾下:“怎麼了?”
左將軍低咳了一聲,轉過臉去。當初盛傳這叫薛林的小子是十一爺的男寵,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唯有這徐揚不屑一顧,以至於竟然不知那謠傳中的主人公就在自己眼前。
十一看了靈曦一眼,這才淡淡笑了一聲,招呼眾人道:“既如此大家都過來吃一點,嚐嚐讓徐將軍讚不絕口的手藝。”
徐揚並不多心,立刻便拉著眾人一起大快朵頤起來。十一並沒有什麼胃口,一直都沒有動筷子,隻是偶爾抬眼看一下一動不動站在一旁的靈曦。這張臉上,少了笑容,還真是教人不習慣。
靈曦轉頭看著一邊,隻留給他一個側臉的弧度。送酒菜進來原本不是她的意願,若非被徐揚命令,她可萬萬不會主動來的。
沒過多久,十一突然站起身來,道:“你們慢用,我換身衣裳再來。”
到底是皇子出身的人,雖然身在軍中,終究還是有自己的禮節氣度,一眾武將也都見怪不驚,隻是一見他走入內帳,筷子明顯停頓了許多。左將軍在這時拉了仍舊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徐揚一下,眼睛看著靈曦,低聲對他說了句什麼。
“噗”的一聲,徐揚口中一口酒噴出來,毀了一桌子菜。他不可置信的抬頭看了靈曦一眼,訝異道:“小薛,你竟然就是十一爺的那個……呃……”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而用眼睛上下打量著靈曦,心中忽然覺得也不是沒可能,瞧這小東西長得眉清目秀的,十一爺又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一是把持不住,隻怕也是正常。
靈曦被他的一句話外帶一通眼神逼得俏臉通紅,其他人一見這種情形,哪裏還敢呆下去,隻是片刻之間便已經接連起身告退,將給十一爺帶話的任務交給了口無遮攔的徐揚。
靈曦咬了咬牙,也要轉身出去,徐揚忙的起身將她攔住:“別別別,你先別走,東西還沒收拾呢,走什麼走。”
十一正在這時從裏間出來,見了這副情形也並不驚訝,想來也是已經聽到了剛才那番話,微微低咳一聲坐了下來。
徐揚忙的笑了起來:“十一爺,您來了,大夥兒突然想起還有一批士兵的操練沒進行,這就要趕去呢。十一爺您好生休息便可,小薛,好好服侍十一爺!”說完,他轉身便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帳中便隻剩下十一和靈曦二人,都因為他最後那句別有深意的話而微微有些尷尬。靈曦忿忿一跺腳,硬著頭皮上前開始收拾一桌子的杯盤狼藉。
十一坐在原位上,看了她一眼,終於道:“放著,我會另叫人來收拾。”
靈曦道:“不用,我已經做習慣了。”
十一倏地站起身來,一把按住了她忙碌不停的手,語氣中似乎染了薄怒:“我說了不用你做。”
靈曦也惱了起來,抬頭看著他:“那我要做什麼?服侍十一爺您嗎?”
他眸色似乎一凝,看著她不動了。
靈曦掙了一下,沒有掙脫,終於也僵在那裏。
“你到底在鬧什麼別扭?”他再度開了口,聲音微微沉下來。
靈曦似乎微微一震,抬眸看向他,忽然笑了起來:“早知道要這樣別扭才能讓十一爺對我側目,對我說出這樣的話,我是不是早就應該別扭?”
十一怔住了片刻。在一瞬間,他想起了獨舞。獨舞是溫柔隱忍的女子,也曾與他鬧過別扭,可是即便是心裏別扭,她也是溫柔的,從來不說出口,隻她一垂眸,他便看得出。而麵前這個女子,卻是截然不同的,她會使性子,對他冷言冷語,可是,他竟然在關注她這種別扭?
一霎那,他突然厭惡自己,一把鬆開了靈曦,淡淡道:“過兩日我會派人送你回京。”
靈曦咬了下唇看著他,忽然道:“皇甫清容,除了逃避,你還會什麼?從獨舞的死你就開始逃避,你要逃避到什麼時候?”
他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到獨舞,一瞬間眸色就暗沉下來,額上的青筋也隱隱現了出來,冷眼看著她。
靈曦幾乎毫不懷疑,如果他不是這樣有涵養的十一王爺,一定會對自己動手。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冷笑道:“到你的七嫂,你還是在逃避,不是嗎?”
她知道自己是徹底將他激怒了,否則此時此刻,她不會被反綁了雙手置身於這輛往返回京城的馬車裏。
想起當她提到他的七嫂時,他瞬間驚愕卻又氣急的神情,靈曦便忍不住心痛如絞。他真的憤怒,提到獨舞時,他尚且可以冷靜自持,可是提到他的七嫂,他竟然失態至此!隻有一個解釋,便是他自己也知道那是不能觸及的,更是不能給人知道的,所以,他終究還是不顧一切的要將她送回京城。